“不过不重要。”商清尧笑了声,“反正都是有来无回。”对于想要他性命的人,商清尧也从不会心慈手软。战场上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只有斩草除根才能真正永绝后患。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足以使他动摇。……渐霜神情紧绷地推门进屋,将手中密信展露给谢棠如看。“天牢那边已经故意漏出风声。那天晚上一定会有重兵把守。”渐霜问,“世子,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谢棠如站在窗下,他刚刚沐浴完,半湿的乌发披散在肩后,脸被热气熏出来的微红还未消退,盛开成一种牡丹似的艳丽。他安静片刻,轻声开口:“你知道什么时候人最容易放松警惕吗?”渐霜不解地蹙起了眉头——思考并不是她经常需要做的事情,大部分时候,她只需要执行谢棠如的命令。而且具体到哪一步的实施,又是底下人需要考虑的事情,不需要她操心。因此谢棠如抛出的这个问题让能干的婢女缓慢地凝重了神情,陷入深思:“我们会放出假消息在下半夜动手,那么上半夜他们会松懈。”“不。”谢棠如回过头,微微一笑,“是清晨的时候——黑夜即将退去,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所有人的精神已经很疲倦,但是要等候的人始终没有出现,只差一刻钟就要结束。他们会想——大概不会发生什么了。”而且清晨之时,帝京里的繁华骚动也冒出了头,早早起床谋生的庶民樵夫菜农,比起只要有一点声响就能被惊动的夜晚,热闹起来的白昼更容易隐没人的踪迹。“去做吧。”谢棠如说到这里,二指并拢屈起在窗台上敲了敲,侧过脸面对婢女微微一笑。他很期待和商清尧这一次正式的、势均力敌的交手。作者有话要说:还欠两更半。汝心金石坚07“消息说下半夜劫狱?”宋悬听到密报后不由得下意识抱怨,“这些鬼祟还真是令人不得安生。”这下一整晚都不用睡了。他非得要看看这个鬼东西是打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先前大皇子和三皇子都痛哭流涕地招认了自己对成王犯下过丧心病狂的谋杀,但是也不约而同否认自己和人勾结过。虽然最后不可避免变成了大皇子和三皇子对彼此的相互指责和揭老底,但也让宋悬清楚意识到,大皇子和三皇子背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搅弄风云。商清尧负手而立,玄色衣袖垂落,暗金线绣出栩栩如生的龙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光彩流动。他在看殿外炽红色的扶桑花,大朵大朵,团团簇簇,在宫中长年不败,是晦暗宫闱里唯一一点亮色。红墙碧瓦的宫闱意味着无上权力与无边富贵,在帝王之家出身,顶级权力中心长大的商清尧也没有免俗遏制住对无上权位的渴望,从多年前被放逐出帝都的时候,商清尧就开始筹谋。他的野心昭然若揭。宋悬看向商清尧,垂下头:“……如果抓到幕后主使,我们是否杀无赦?”“不急。”商清尧说,“你先把人抓到再说。”“………”他看上去就这么废吗?宋悬不敢对商清尧说出的话表达任何不满,只好顺势移开话题,转到对兵力的布置上来:“臣打算令御林军和绣衣使牢牢把控天牢各个入口,保证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宋悬又接着说了自己对兵力分布的安排,合情合理,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错。“如果当真是下半夜劫狱,那么这一套布置可以称得上天罗地网。”商清尧听完后评价。宋悬“嘿嘿”一笑,“不管上半夜还是下半夜,臣都保证把人给陛下您抓到!”商清尧不置可否,只是说:“还要顾及万一。”他接着淡淡下了几道命令。入夜时分,魏国公府早早掌灯。谢棠如喜欢明亮的地方,因此一到夜晚,魏国公府内各处都灯火通明——如此铺张也是魏国公快要养不起家的重要原因。但是谢棠如作为帝京上进子弟的反面教材,他一点也不打算更改自己纨绔且不肖的人设。渐霜点燃灯,默默吐槽:其实不过是世子怕黑而已。虽然这对谢棠如来说不是什么克服不了的毛病,但是在家中,谢棠如总是更任性一点。但是鉴于渐霜对谢棠如的了解,明白自家很少有能让人看出来的软肋与弱点。他让你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而已。因此渐霜一度很怀疑世子到底有没有这个毛病。她怀疑世子只是想败光魏国公的家业而已。谢棠如换了轻便的衣物,接下来要干的事情见不得光,自然不能穿得光鲜亮丽招摇过市,至于从谢世子身上扒下来的华服,早早就由替身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