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尚书瞪他一眼,恨不得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打死。哭天喊地拉着他来魏国公府讨公道,结果不仅里子面子都丢完了,连着他都被谢棠如小儿奚落一顿!他鼻孔里冒出两声冷哼:“丢人现眼的玩意,还不快给我滚回去。”陈尚书一拂袖,脚步生风地跨出大门。陈回舟被骂得焉头焉脑,哪里敢违抗他爹的话,急忙跟上去,跨过门槛时脚下不稳,差点来个平地摔。魏国公看得好笑,笑够了才想起陈尚书啥都没说就走了,纳罕道:“所以他们爹俩来干啥的?”被他儿子一顿贬损就走了。“还有你跟我说说那什么毫笔是怎么回事?你又在外头干啥好事了,连累你老子我今早被姓陈的老匹夫一顿骂。”“也没什么。”谢棠如拿起茶杯随意喝了口,润润嗓子,“不过是他前些日子与我打赌,输了我一千两,那笔是他硬要塞给我的,我又用不着。”魏国公:“所以今天那老匹夫上门来给他儿子讨债?”他啧啧两声,“也太输不起了。”丢了脸后一刻都待不下去,连一千两也不要了。老匹夫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谢棠如又想了想,补充道:“哦,当时还喊了我一声爹。”魏国公先是愣了下,随即笑声快把屋顶都震塌了。谢棠如揉了揉耳朵,强忍着做个忠臣把他爹送去陪老皇帝的冲动。待笑够了,魏国公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在这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都没事了你还坐着干嘛?老子这里又没有仙丹给你吃。”吹了吹茶沫,谢棠如不紧不慢对他爹说:“您这里的仙丹就是有我也不敢吃啊,谁不知道大行皇帝就是吃多了道士练的仙丹才白日飞升。我这样的俗人就不想成仙得道了。”他言辞之间对死去的老皇帝没有什么恭敬,魏国公也没有半点反应,只不耐烦道:“既然不想吃仙丹,还不快滚。”养了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儿,魏国公觉得他活到这个年纪真是不容易。谢棠如坐在椅子上没动:“差点忘了还有件事要告诉您一声。”“您身边几个影卫我暂时调走了。”魏国公:“你又要干啥?”他轻描淡写:“我最近想弄死个人。”“…………”魏国公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好端端教出来这么个玩意。“别把自己玩死了。快滚快滚,我看到你这张脸就心烦。”谢棠如满意地滚了。滚去先继续哭了会老皇帝,再滚去京中最好的宴仙楼吃饭。老皇帝一死,京中各种热闹的活动都被迫取消,唱戏曲儿的都不能正常营生——不许唱热闹的戏!连带着京中街道都冷清不少,只有开酒楼的还能照旧开酒楼,广迎八方客。他一个人找了个靠窗的雅座坐下,点了几样小菜,一边听酒楼里请来的琴师弹哀婉的曲调,一边用饭。谢棠如听了一会哀哀怨怨像给老皇帝送葬的曲子,开始遗憾老皇帝死的真太不是时候了。连他想听个说书的都不成,只能听人弹这些叫人扫兴的谱子。吃到一半的时候,一群人噼里啪啦走过来了,见到谢棠如拱手先施施然装模作样行了个礼,不等谢棠如说话就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呼啦”围了一桌子。“谢兄好久不见啊。”谢棠如握着筷子,不冷不淡地掀了掀眼皮子。“几天前还见过。”当时老皇帝驾崩的消息还没有从宫中传出,谢棠如和面前这一伙人正在听小曲儿,争论到底是宴仙楼里的说书先生还是南城巷子里那个表演口技的更好。结果老皇帝崩逝的消息一出,这些人曲也不听了、蛐蛐也不逗了、酒也不喝了,一蹦三尺远,嚎哭着回府给老皇帝哭丧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打哪来的绝世忠臣呢。哭了两天,发现压根没人关心他们哭不哭,又跑出来找乐子。“哟。”一个青色锦袍的人摇头晃脑,“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阿如,咱们这算下来可都好多个秋没见过了啊,还不久啊?”谢棠如一筷子打掉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我的羊腿。”他捂着自己被打疼的手,眼泪汪汪,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连区区一只羊腿你都舍不得!你就这样对你的挚友吗?”其他几个看他夸张又真情实感的表演看得忍俊不禁。谢棠如冷冷一笑:“我先问你陈回舟怎么回事?”青色锦袍的顿时心下一虚,缩了缩脖子,目光躲躲闪闪:“这个嘛……真不是我撮蹿他带他爹去你家的。”另一人也急忙出声解释:“是我们几个开玩笑,说陈回舟输了一千两哭鼻子,怎么不找他爹去讨回公道,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