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从星落的眼中滚落,她双手捧住了脸,只觉得心头一片晦暗。“都是我不好……”皇帝的心一霎便痛了起来,他想站起身,可脚下却像粘住了一般,悔意席卷而来,一下子便将他吞没了。他苦涩地望住她,试图安慰她,“不能怪你,若不是司星台的一通妖言,你也不会被送进仙山清修,就不会……”可惜星落却沉浸在无尽的歉疚里,完全听不见陛下说的的话,她捧着脸,哭了好一时,才抬起头来,两只眼睛湿漉漉地,像一只受了伤的幼鹿。“所以您特恨我,总想着收拾我……”她哽咽,直直地看着陛下,“我害他少了几十年性命,那就把我自己个儿赔给他,您看成不成!”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1-05-0809:36:55~2021-05-1001:3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顺风顺水张新成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姜祸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放虎归山外头挂着一轮毛月亮,那边缘像是遇了水晕开了一样,光色溶溶又散淡。阮英站在门边上,垂着脑袋丧着脸,心里头不住地在呐喊:“又吵起来了,又吵起来了嘿!”皇帝的手搁在桌案上,手指屈着,一下一下地在叩那□□经,若是仔细分辨,便能发现,他其实是以叩指,来掩藏手指上微微的颤抖。听到她说出那句要把自己个儿赔出去的话,为君十五年,他头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痛彻心扉。这样的感觉令他陌生而无所适从,甚至鼻腔末端都有些酸楚。“黎星落,你喜欢辜连星,是不是。”他窒了许久,艰涩地问出口,那声音略哑,不复平日的清朗。失魂落魄的小姑娘坐在椅上一抽一抽的,有时候还连抽好几下,湿漉漉的眼睫坠着泪珠儿,沉的受不住了,就往下落,落在她交叠着的手上。一个人的寿元都是天定的,辜家哥哥从前说不得能活九十九,如今因了她擅入战场的那一封家书,白白少活五十年,他还能和颜悦色地同她说话,还给她买奶皮卷,怎么能那么好呢?她没听见皇帝问她的话,哽咽地说:“……明儿出宫,我就上老君山给辜家哥哥求药去,天师爷爷活了几百岁,一定知晓什么长寿之道,不管是人参娃娃还是寿蟠桃,我翻山越岭地,总要给他弄过来,万万不能叫他早亡——满打满算还有十八年的时间,怎么都来得及……”皇帝有些绝望地垂目,视线落在了桌案上那本《上清集》,她还是一团孩子气,人参果寿蟠桃,哪一个都要万年的花期才能结果,吃了便能得寿四万七千年,古往今来多少天子妄图长生,派出千万人四处求仙,结果可想而知。这样的天地灵宝,她竟想着翻山越岭的,去找给辜连星,大抵是喜欢惨了他罢。说不清是委屈还是绝望的感觉,弥漫了他的四肢百骸,那滋味透骨酸心,皇帝缓缓地看向她,语音沉郁。“那好,你既对他一片赤诚,朕就成……”成全的全字还没说出口,本站在门边的阮英忽然一个飞扑,像是猛虎扑食一般地跪在了陛下的脚边上,不停地磕着头。“陛下,陛下,您是金口玉言,万不能随意下旨,后悔药不好吃啊!”突如其来的嘶吼令皇帝面色沉郁,连那椅上的小姑娘都停止了抽抽,愕着双眸望住了阮英。“……好端端地,吃什么后悔药啊……”她一抽一抽地说话,有些疑惑不解,“也能长生么?”皇帝沉着脸,浓睫下的眼眸郁郁。他不是不知阮英何意,可他是天子,是九五至尊,与生俱来的骄矜,使他无法低下头来。“黎星落,你为他上九天也好,下五洋也罢,爱上哪儿上哪儿,朕不想管你,也懒得管你。”他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眼神碎冰碾玉的,极寒凉地越过了她的脸,慢慢地望住了斋外的一方假山石,“朕同你,再不相见。”他说完,踢了踢脚边上的阮英,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养恬斋,那颀秀的背影披着冷月,一霎儿便不见了。星落抽了一会儿,拿手背抹了抹眼泪。青团儿从后头爬过来——方才天子龙颜大怒,一整个养恬斋的宫娥内侍跪了一地,她也不例外,跪在姑娘后头瑟瑟发抖。“姑娘,我方才听陛下问您喜欢不喜欢辜家哥哥,您怎么没回话呀?”星落茫然地摇了摇头,“没听着啊,别提这个了,辜家哥哥可怎么办啊……”她又想哭,耷拉着眼睛眉毛,“罢了,明儿出了宫问问爹爹妈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