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你妈。星落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死过去,好在修习了女冠的道法,倒也没怎么失态,只维持着清矜的浅笑,说了几句客套话。好在一时便有宫娥来请听戏,太皇太后这便放过了星落,说什么恐污了仙姑的耳朵,让她自去逛逛园子。星落胸中气闷,见诸位命妇千金都离了宫,这便扯了青团儿的手,一路往那昆明湖边去了,进了那水榭,便支开了宫娥内官,悄悄地和青团儿说起话来。快要入夜了,星夜清冷,几处流萤零星飞舞,宫灯依约,照下了一个清冽俊秀的人影。皇帝身量很高,宫灯照下的影子更加颀秀,他在夜色里佯佯而行,袍角卷了些许湿冷水雾,愈发显得他清冽森冷。天子的衣衫断然不能湿,更何况一时还要去为祖母祝寿,皇帝信步进了湖边水榭,自有内官去拿衣衫。随手拾起手边的一卷书,皇帝只略略扫了几眼,便听得圆窗外有小女儿轻声细语。循声望去,窗外的远处烟波浩渺,窗下却坐了一个小姑娘,烟水气笼着她的眼眉,蹙着一团清浅的愁。正是白日里那一位不跪天子的国公府六姑娘。皇帝视线寒凉,正待出声,却听轻软一声唤,语音清甜娇软,像是撒娇,又像是在埋怨。她向着蹲在地上挖坑玩儿的小丫头说话,好似在下什么决心一般。“这道是真不能再修了,我就想马上嫁人,天天出门花相公的钱,相公叫我少花点儿,我就躺在地上装死,相公要是指摘我一句,我就叫我哥哥们去揍他,然后和离找下一个相公。总而言之,这道是一天都不能再修了。”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1-03-3009:44:38~2021-03-3107:3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看文的虫虫、fly1个;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书包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有出息没有、纳旎旎、素苗、矖矖是二妞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矖矖是二妞2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水榭初见水榭四角升着料丝灯,同漏下的月光撞在了一处去,几分疏疏,几分柔软。那小姑娘背对着他坐在窗下,手不闲着,身侧一盆好好的水仙花,快被她揪秃了。她穿霜色,纤尘不染,午间甬道上的匆匆一瞥,临风而立的孤傲身姿令人印象深刻——若不是这身洁净无垢的衣衫,皇帝怎么都不能将眼前这小姑娘,同白日里见过的那孤绝少女联系起来。皇帝生在腊月,生下来便皱着眉头,打小便是个深稳的性子,近来年过弱冠,更是万事藏于心而不表于情,故而此刻心下厌烦,面上倒还能压得住。内官蹑着手脚捧来了衣衫,窗外的小女儿还在喁喁私语,阮英向上觑着陛下的神情,提了口气向着外头喝问了一句:“何人在此喧哗?”内官的嗓音尖细,声儿不大,却将外头那揪水仙花的仙姑吓得手一缩,待她回转身,一双碧清的眸子慢慢地看过来,那其中的清冷况味令人心颤。皇帝的眉间蹙了一道深谷。世有百态,人有千种,眼前这一位大约是个最表里不一的吧。他知道她是谁。四年前的杀胡口,她让家丁传信擅闯战场,累的辜连星伤了心肺,怕是连四十岁都活不到。至于建威将军黎吉贞,右臂负伤,至今都有后遗之症——奏折上的字歪歪扭扭,比狗爬的还要难看几分。也是四年前,一道懿旨将这女孩子送进了老君山修身养性,未曾想今日,这娇纵的女孩子竟然卷土重来,堂而皇之地在他的地界大发牢骚。从前还觉得她不过是娇纵任性,目下听了她这样一番话,愈发地使人厌恶。皇帝并不打算问她的罪。太皇太后千秋宴,外命妇来了百余名赴宴,能被允许四处走动的,必定都是亲近大臣的亲眷,更何况他来水榭,并未命人清道。他自窗子里向外看去,深浓的眼睫下眸色沉沉,几分冷嘲和不屑呼之欲出,睥睨着她,像是在等她的回答。湖上风凉,一缕细风拂上了星落的后颈,使她手脚冰凉,脑中有一霎的空白。她是谁,她在哪儿,眼前这位摆着一副死了三月没人埋的冷脸之人,莫不是皇帝陛下?她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妥了,青团儿在她的身后跪着挪腾,企图不动声色地躲进她的羽翼,怎么办呢,让暴风雨来的再猛烈些吧。她维持着一丝修道人的尊严,眼睫半垂,“今夜六星连珠,小道竟看痴迷了……”她轻叹气,“清风,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