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舒明悦猝不及防地滚了一圈,差点砸在地上去,直到被一只手臂捞住细腰,拽回了床上。她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跪坐,一头青丝乱糟糟贴在雪白脸蛋上。“你干什么!?”裴应星哼笑一声,心满意足地搂着她躺下去,“睡觉。”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直到她身体被他摁在了怀里,胸前一团也贴在了他胸膛,裴应星感受到那与他完全不同的绵软触感,手掌一僵。帐外月华初上,帐内夜色蒙蒙,呼吸交缠间如波浪翻涌,裴应星低头,便见她神色惊愕地昂脸,一双乌黑杏眼清凌凌又紧张。裴应星的喉咙极其缓慢地滚了下。舒明悦恍然发觉,二十岁的虞逻和两年后一样没脸没皮,顿时恼羞成怒,抬脚又要蹬他,裴应星有了上次经验,立刻抬腿压住她,语调不善道:“还踹?”她的力气真的很小,他一胳膊一腿,就能把她圈在怀里动弹不得。裴应星胸腔不可控制地兴奋了,有点想把她揉进身体里。温热气息喷洒在脸颊,二字入耳,舒明悦忽地神色僵硬,一动不动。没错,对虞逻这个狗东西,你不能和他闹脾气,尤其在床上,你越闹,他越兴奋。冷着他最好了,冷着他,他就没兴趣了。果不其然,见她浑身僵硬,裴应星胸腔里那股子汹涌澎拜的感觉被骤然浇灭了,他低下头去,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没脱衣裳,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仿佛又被泼了一脑袋冰块,又冷又僵。她这是多不情愿啊?裴应星顿时觉得没趣儿了,松手翻了个身,背对她,平淡声道:“睡吧。”“明日我再找床新被子。”舒明悦松了一口气,连忙转过身去背对他,并且在两人中间塞了一个枕头。裴应星的脸色黑如锅炭。……天色将明之时,虞逻睁开眼,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公主,她睡得很香甜,唇瓣粉嘟嘟,他忍不住低头亲了她一口,胳膊则克制地松垮搭在她腰肢上。在第一缕晨光升起前,虞逻不舍地松开她,重新把扔在地上的枕头捡起来,隔在两人中间。一刻钟后,天色大亮,舒明悦松怔醒来,翻了个身,茫然地眨了眨眼,迷迷糊糊瞧见枕头还在,心中便松了一口气。裴应星在她翻身的那一刻也醒了,转过身,瞧见那只枕头,脸色沉了又沉。六月二十,长安。天幕阴云密布,风儿狂卷,街上行人纷纷快步急行,躲避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雨。一队精骑从朱雀大街上飞驰而过,直奔禁军北衙。哒哒哒——路上行人闻声,纷纷转头看去,只见领首那人披星戴月而归。他容貌年轻,约莫二十七八岁,目光清明而冷然,身姿挺拔,比起寻常男子来,肤色偏白,眼瞳则在光亮下透出一种浅琥珀色。随着“吁”的一声,他在北衙前勒停身下骏马,快步而入,两侧披盔戴甲兵士瞧见来人纷纷惊讶一瞪眼,又立刻神态恭敬。“沈将军——”“沈将军——”“沈将军——”一路走过去,诸兵士的声音不曾停,沈燕回微颔首,算是应了。四天前,皇帝信使到徐州,说是嘉仪公主失踪,生死不明。沈燕回匆匆移交了手上事物,一路水路换陆路,两千里地,花了三天不到的时间赶了回来。入北衙之后,沈燕回直奔舒思暕所在,推门而入,便见青年坐在椅子上,手指撑额角,面前桌案上摊开乱七八糟纸上,有些勾画抹黑,有些揉搓成团。那张大大的骊山地图上则被炭笔勾出了凌乱线条,往四面八方延展。舒思暕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眼下一团乌青,他那日晚上赶到骊山,时间已经太晚,骊山周围车轮马蹄痕迹要么被刻意破坏,要么凌乱混淆视线。长安四通八达,可以逃窜天下,没有半点线索,如何查?悦儿如何了?还活着吗?还是已经……舒思暕攥紧了拳头,眼眶红了,手臂上则青筋暴起,因为过于投入,连门开的声音都没听见,直到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指抽走了他面前写满推理线索的纸张。“找到线索都在这里了?”一道带着温凉玉感的声音骤然响起。舒思暕闻言倏地抬头,瞧见来人,立刻站起身,惊讶道:“表哥?何时回来的?”“刚回。”沈燕回没看他,低头凝视着那张纸,眉头渐渐锁起,“为何如此大费周折,在四面八方设马蹄痕迹。”舒思暕也奇怪,按理说,逆贼想走灞水南下,为了逃命,应当疾驰逃离,绝对无暇处理车轮痕迹。这些亡命之徒,只要出了长安地界,随便往外面哪个山沟一窜,再想搜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