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律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变得空白而僵硬。下一刻,金芒大绽,解嶙咬牙,死死握住天征的剑柄,金光附着在剑身之上,仿佛在对这把剑重新淬炼着,金光所淋之处,天征剑身好像剥掉了一层壳一样,露出漆黑而锋利的内里,解嶙咬牙拼命死撑着,抬臂挡住了无尽的光芒。这光似乎给了空山些救赎,他掀起沉重的眼皮,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渺音立刻攥紧了空山的手,喊了一声“师父”。浩渺的剑气凌空而起,解嶙的识海之内那个原本端坐着的人已经被一团金光笼罩住了,待到金光散去,白衣人影已站立起来,白衣胜雪,双眼之上的白绸已经消失不见,他立着,双眼睁开,里面现出的是一双冷漠清寒的金瞳。与此同时,天征剑身之后金光化为凌厉剑气,于高空之上现出巨大的“蛇绕细剑”暗红的血纹,粘稠的血色光芒落下来,伴随着锋利的剑气,纷纷朝那支妖军刺了过去。解嶙内心震撼,口中呢喃:“天征……”识海之内的人微微颔首,表示应了这个名字,顿时,蛇绕细剑的血纹迅速扩大,几乎要遮住了整整一片天。炽金与暗红交织之中,血纹缓缓暗了下去,最后化为只有指甲盖的大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解嶙握着天征的手在微微发着颤,他竭力保持着冷静,转头对空山郑重地道了一声谢。空山像是没有了记挂那样,竭尽全力抬起手,轻轻碰了碰渺音的脸颊,最后双目逐渐变得空洞,舒出最后一口气,于刹那之间,整个身躯化为点点淡金荧光,随后飘向了高空。渺音哭嚎声响彻天地,他徒劳地伸出手,捞着飞向高空的光点,但那些光点丝毫不受阻碍,飘荡着向空中飞去。解嶙借了天征的力量,一剑挥下,地面骤然现出一条金火深沟,拦下众妖的围攻,将企图追上来的妖军隔绝在了深沟之后。解嶙有些诧异,心里莫名觉得不对劲,天征的力量未免也太过强大,但他无暇顾及,望着对面愤然朝他袭来的司律,振臂挥剑,长锋直迎司律铁拳。司律这般一直在拉近彼此之间距离的近身战斗对解嶙来讲太过不利,一双拳头往往能使天征施展不开,解嶙反手握剑,猛地朝司律脖颈一划,却被他轻易躲开,司律连环出拳,解嶙紧咬牙关,应接不暇,天征之上的灵力强劲,此刻却毫无用武之处。解嶙开始恼恨起自己这副孱弱的身躯来。疾风之中,解嶙忽然听见耳边一道低沉的声音:“我来。”他愕然。狂风更盛,积卷而起,碎石乱沙漫天盖地,天地之间的灵流仿佛都朝这边涌来了,解嶙的头发与衣衫皆被吹乱,眼睛明明难受得睁不开,他却仍旧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眼睛被风沙吹得通红,也不忘直直地望着疾风正中的那人。天征稳立在他身前,手掌摊开,轻松地接下了司律那仿佛携带着万钧之力的一拳。司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天征,天征冷眼一瞥,迅速利落地一掌推出去,裹挟着强劲的灵力,手臂轻轻一挑,司律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飘飘摇摇地坠落在荣堂的墙壁上。天征这一击着实不轻,司律断了几根骨头,正单膝跪在地上艰难咳着血。天征衣袖纤尘不染,依然白得脱俗,他缓缓转身,金瞳眨也不眨地看着解嶙,看到解嶙调整好了自己眼睛的状态要向自己这边望过来了,便迅速移开眼睛,装着刚转过头来的模样,朝他微微颔首。解嶙在看到天征眉心之间那个血红的蛇绕细剑纹之后再次呆滞。上辈子,天征眉心有这个纹吗?好像没有吧……解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他平时对细节的观察并不是很仔细,导致他一会觉得没有,一会又觉得有。耳边是妖军以及傀儡与阿弥天弟子的厮杀声,身后是渺音抽泣的声音,只有他脑子里空荡荡的,灌了水,是水声儿。在这么个紧迫的时刻,解嶙还在思考为什么天征会近身搏斗,但他又瞬间想起来上一世天征也是什么都会的,枪戟刀剑这些都不在话下,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想到这,他甚至忍不住想洗衣做饭天征是不是也会。解嶙及时收回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目光牢牢锁住远处狼狈不堪的司律,缓声道:“司律,收手吧,你已经输了。”阿弥天虽一直在走下坡路,但弟子们也都是勤勉修炼了的,与妖军对上丝毫不怵,傀儡们虽也是阿弥天的弟子,但他们思想已经僵滞,动作也迟缓,力量虽强悍,但始终并不算是行动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