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妍全似没见到看门小子死灰一样的脸色,轻声笑道:“我怎么听说,当初我爹欠的那笔银子,不仅仅是刘五拿了,还有旁人也分了一份。都有谁呢?刘五如今充军去了,当初拿了银子那些人,你说县令老爷会怎么审呢?”
“真没有小的啊!”看门的小子吓得直接跪下。
夏君妍后退了几步:“有没有你,我说了不算,县令老爷审过才算。正好刘五审完了,后面的人也该去衙门审一审了。”
“夏姑娘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那小子不管不顾的又磕起头来。
夏君妍默默叹口气,这人真是吓傻了。她都说到这地步了,要搁刘五身上,早就将其他人都给咬出来了,只这小子,还一个劲的求饶。
夏君妍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起来!这是赌坊大门,你这般哭闹是要将捕快都招过来吗?”
那小子摸着泪,晕乎乎的看着她:“啊?”
“我让你起来!”夏君妍横了他一眼,那小子这才傻傻站起,下一刻就被夏君妍带到一旁墙角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庞贵。”
夏君妍道:“那些官老爷怎么办案子你比我一小女子清楚。按理说,这案子我是苦主,就算你被衙门领了去,只要我说你与此案无关,县令老爷也不会要了你命的。别急着说谢,我有话要问你,你均的如实回答,若是被我知道你撒了谎,那我就再去问问赌坊里的其他小子。我记性不差,当初来还银子的时候,你们刘头儿身边的可不止你一个人,说不定还有其他小子更清楚刘五的事呢。”
“他们绝对没有小的清楚了!”庞贵一听自己还有救,哪里管得到其他人,立刻道:“姑奶奶您只管问,小的要是敢说一句假话,就让小的也……也……发配充军!”
“好!我要你把我爹怎么会来赌坊,和谁来的赌坊,怎么赌的,后来又是怎么输的都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庞贵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云安镇不大,也没有多少案子,像这种突然就充军的事对于庞贵来说似乎只存在于戏文中。而昨天他是亲眼看见一大群官爷前来赌坊拿人,以前这些当差的看着以前的孝敬上对赌坊还留了三面情面,可那一天无论刘五怎么求饶都不行。那还是赌坊里无比威风的刘头呢!
庞贵回想了一下,立刻道:“其实这事儿真不是刘五一个人干的。一开始,刘五根本就不认识夏老爷。夏老爷来赌之前,赌坊里有一常客,叫李胜荣。他当时说自己还有个妹妹嫁到了双河村,妹妹有个儿子读书很是争气。那个李胜荣好赌,输得不少,后来还不起了就对刘五说他在拉一个人来赌坊,顺便就将自己的债移到那个人头上去。”
“这个人就是我爹了?”
夏君妍神色很冷静,但庞贵听到觉得心底慎的慌。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就是夏老爷。起先夏老爷赢了几把,后来就渐渐开始输了。但是李胜荣这家伙和刘五精得很,夏老爷每次来都是有输有赢,但实际上输的总是比赢得要多,夏老爷总觉得自己还能翻本,于是就越输越多。其实除了那一百二十多两欠银,夏老爷还手里的十亩地也输了,当了死契。李胜荣见自己的债都清了,便再也没有来赌坊。至于后来的事,姑奶奶您也都知道了。”庞贵说完,后背已打湿了一大片。
夏君妍双手默默握成了拳,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李胜荣是双河村李氏的哥哥?”
“是。”
“关于李家你知道多少?”
“那个李胜荣是寿桥村的,在他们村子里也算是一号人物了,所以也不难打听。这个李胜荣有两个妹妹,大的那个嫁到了隔壁双河村,小的那个因为长得漂亮嘴又甜,便嫁到了镇上。说起来,姑奶奶也许还见过,就是咱们镇有名的周记布庄的东家夫人呢。”
“这东家夫人可是周记布庄的那个周娘子?!”夏君妍的声音顿时拔高。
庞贵吓了一跳,赶紧道:“没错,就是她。”
夏君妍心中惊疑不定,说话间也不免带了急促:“你继续说!”
“是是是。”庞贵低声道,“其实当时有些赌客见着夏老爷输的太多,多少也劝过几句,说是好歹把棺材本给留下。夏老爷那时说哪还有什么棺材本,本来是想着走点邪路字多捞点,结果连闺女的嫁妆都输掉了。”庞贵说着,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就是夏老爷的闺女,吓得赶紧道,“当时是小的伺候夏老爷和李胜荣赌的,也就听了这么一耳朵。当时李胜荣说,姑奶奶您和他妹妹的儿子订了亲,他侄子才学好,迟早会当大官。若是您嫁过去的时候嫁妆不丰,恐怕会被婆家人瞧不起,所以他是巴望着夏老爷赢钱。反正夏家和他侄子迟早是一家人,肉都是烂在锅里,他这个当舅舅的只盼着侄子侄媳妇更好。夏老爷就是信了这番话,才会这么轻易的上了当。”
庞贵又将李胜荣和刘五怎么在赌桌上做局诓夏爹银钱的手段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心期盼着夏君妍能放他一马:“小的知道的都说了,在没有任何隐瞒。姑奶奶开开恩,留小的一条生路吧。”
此刻夏君妍恨不得将李氏兄妹给撕的粉碎,不然她咽不下这口气!
“我爹的那十亩地的地契是当到哪家当铺了?是不是也和李胜荣有关系?”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是万永票号。”
“这件事除了李胜荣,他的两个妹妹有来过赌坊吗?”
“没有。赌坊一般也不让女子入内的,一直都是李胜荣一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