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陶庆年气的浑身发颤,抬着手指着夏君研说道,“真不愧是那赌鬼的女儿,果然刁钻!亏的我好心好意将你带回去吃饭,还让你舅妈扯好料子与你做衣裳,到头来竟是好心都喂了狗!我今天来是为了甚?就为了你这巴掌大些的小铺子?呸!我陶庆年的眼皮子可没那么浅!”
夏君研故作天真的看着他:“那舅舅今天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你——”陶庆年气的语塞,直接甩袖回去了。
夏君研一路将他送出大门,又在门口站了好半响,这才沉着脸走回来。当初夏小姑娘快要被人逼死的时候不来,如今瞧她日子过顺了,就上赶着来摆舅舅谱,这算盘打的可真是精彩!
“姑奶奶,您瞧以后……”钱贵小心翼翼的围了过去,夏君妍这咄咄逼人的模样,他也是第一次见。
“以后好好做生意!”夏君妍稳了稳心神,让自己恢复平静,“今儿你表现的不错,去镇上张屠户哪儿割一刀肉带回去,记我的账上。”
“诶!”钱贵连忙笑着点头。
出来混的,目的自然是要喝酒吃肉,如今跟着夏姑奶奶两样都不愁,他又何必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舅舅得罪自家掌柜的呢。
趁着现在空闲,夏君妍继续教长生认字打算盘。见长生一直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搁下手中的笔。
“还在想刚才的事呢?”
长生老实的道:“夏姐姐,我娘说长辈的话不能不听的,那可是你舅舅啊,咱们做小辈的要尊重他们。”
“如果长辈要你去杀人你去不去?”
长生一愣,果断的摇头,可之后又有些不确定地望着夏君妍。
“这世上的人分很多种。有男人,有女人;有长辈,有小辈;有好人,有坏人。你娘也是我的长辈,我尊敬的她除了因为她是长辈,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娘是个好人,为人厚道又热心快肠。若是按照年纪来算,那刘五也是你的长辈,你会听他的话吗?”
长生摇头。
“一个人是否值得尊敬不是看他多少岁了,那庙里的王八还活了千年呢,这样就值得尊敬吗?当你遇到一个有德行的人的时候,自然的便会尊敬他,打从心底去佩服他。”夏君妍叹道,“如果你还不懂得话,就多看多听,等看到了结果自然就明白了。”
这时代的人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孝道,杀子为母的故事竟然都被编进了二十四孝成为正面典型流传下来。在夏君妍看来许多不可思议不能理解的事,在这里的人看来都是在正常不过的。
而她顶撞陶庆年则是大逆不道。
夏君妍突然庆幸自己是一介孤女,整个夏家就她一个人,钱贵是伙计,长生也不是她亲弟弟,都不能指责她什么。她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反而少了许多拘束。
到了下午,夏君妍的食铺照常营业,生意虽不如第一天火爆,但比起其他小店依旧红火。比起夏君妍的浑不在意,陶庆年则是气的不轻。
陶府上下众人大气不敢喘一下,柳氏一劲儿地替他拍背顺气。
“大丫头也是因为没有教,又和那种混混待在一起,性子自然野惯了。你又何必和一个小辈置气呢。”
“你是没有听到她说的那些话!若是玉瑶玉欣敢这样说,我当时就能打死她们!”陶庆年吼道。
“瞧你说的,玉瑶玉欣可是咱们的掌上明珠,你作甚拿她们与那大丫头相比!有这么比的吗?也不怕闺女们听着伤心。”
陶庆年揉着额角:“娘子莫气,方才是我失言了。也是我气昏了头,这夏丫头再不管教管教,真是什么都毁了!”
柳氏听着陶庆年的转述,心里也是诧异万分,对夏君妍越发厌恶起来。
“今儿我去隔壁孙娘子家时,她家的丫鬟也在议论着大丫头那铺子的事。这大丫头不认咱们这门亲戚,但外人可不这样看。大丫头再怎样,也是玉瑶玉欣的表姐妹。之前她住在乡下野一些也就算了,如今搬来了镇上,这街里街坊的谁能不知道那大丫头是你的外甥女呀。咱们陶家在镇上也是各处都有熟人,旁人见着你也要称呼一声陶老爷。陶老爷的外甥女在外面抛头露面,该让人如何作想?就算你不拿自己的脸面当回事,也得替玉瑶玉欣打算啊,她们的表姐妹这般不检点,玉瑶玉欣走出去也低了旁人一头。你说说,咱们的闺女好好地待在家里,凭白被人这样说,岂不是冤枉!”
陶庆年的眉头越来越紧。
他此前去夏君妍那里就是听到了有人说他苛待外甥女的风声,没想到如今连自己的闺女都受到了牵连,看来是不能不管了!
“说到底,那大丫头是苦惯了。好不容易有着一间铺子,还不是看的跟眼睛珠子似得。”柳氏道,“她是以小人之心度你的君子之腹,担心咱们贪了她的铺子。”
“哼!”陶庆年轻蔑的翻了个白眼。
“我们当然知道老爷的为人,可那大丫头也没见过多少世面,加上周围又都是一些乡下泥腿子和小混混的人物,眼界自然狭小。这铺子的店面地契黑子白字的写的她的名字,咱们还能贪了去?你派一个掌柜去经营,每个月将账拿给她看,记好了银钱来往,咱们将事情做得大大方方的,这铺子最后还不是大丫头她自己的陪嫁,咱们只是好心帮她经营,叫她别抛头露面了。”
“就怕她不识好人心!”陶庆年嘴里这样说,倒是将柳氏的提议听进了几分。
看今天那丫头市侩的嘴脸,无非还不就是为了一个钱?!他这里都是经验老道的掌柜的,白白送去帮她看铺子,不比她一个人瞎折腾来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