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花圃之中便传来一阵说话声。
“歆儿,慢点跑,当心摔了……”
秦缨驻足去看,只见是窦烁和少夫人伍氏,带着女儿窦歆在园子里玩耍,一个仆人将一枚竹蜻蜓转上了天,窦歆追着那竹蜻蜓而去,但她年纪尚小,并不看路,眼看着就要追进栀子花丛中去。
窦烁也瞧出不好,连忙朝窦歆追去,可他刚跑起来,身形便异于常人的左右晃动。
秦缨眉头一皱,“他的腿……”
知书往四周看了看,轻声道:“大公子少时受过伤,腿上落了些残疾,平日里看不出,但跑起来十分明显,这样是没法子参加科举的,因此老太爷早早为他娶了少夫人,他和少夫人两情相悦,成婚几年来一直恩爱如初。”
谢星阑问:“如何受的伤?”
知书面露迟疑,似在忌惮什么,但谢星阑目光锋锐,起势迫人,不过片刻,他便老老实实道:“当时他和我们公子都在马场骑马,结果两匹马儿都受了惊吓,老太爷在旁只来得及救一人,于是老太爷救了我们公子,大公子从马背上跌了下来,摔断了腿,是十年前的事了……”
秦缨和谢星阑对视一眼,都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而此时,远处窦烁抱住了快跌进花丛的窦歆,喘着气笑道:“好丫头,跑的比爹爹还快,差点逮不着你。”
窦歆并未意识到危险,只倚在父亲怀中咯咯发笑,忽然,伍氏一眼看到了秦缨她们,她忙道:“夫君,谢大人和云阳县主来了——”
窦烁转眸看来,面上笑意倏地一散,他起身抱起窦歆,“我们回去。”
话音落下,他转身便走,窦歆忍不住道:“爹爹,女儿还要看竹蜻蜓,要看红色蓝色的竹蜻蜓,唔……”
窦烁一把捂住窦歆嘴巴,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离开了花圃。
聪明。
窦烁夫妻对他们忌讳明显,知书小声道:“大人和县主别见怪,许是害怕吓到了小小姐,小小姐说话晚,身体也不好,大公子和少夫人对她很是疼惜。”
谢星阑和秦缨倒不觉无礼,只是窦烁适才的神色有些耐人寻味。
谢星阑道:“继续带路。”
沿着府中中轴线的廊道一路往北,过一处水榭,再绕过两方花圃,一座朱漆彩画的二层小楼便映入了众人眼帘,知书道:“这里便是似锦堂,北面距离老太爷的院子只有百步不到,东西两侧略远,不过几位老爷夫人都没说过什么。”
似锦堂地如齐名,周围繁花似锦,绿意葱茏,众人沿着右侧回廊走到堂前,便见这堂中锦绣华丽,家具器物皆金贵气派,窦氏人多,一楼用膳的厅堂颇为阔达,左右各有两处暖阁,是待客之用,通往右厢的廊道里有处耳房,通往二楼的楼梯就在耳房之中。
知书站在门口道:“平日里用膳,家宴,又或者人不多的宴请,都是在此地,二楼是赏景之处,还有一处茶室,寻常自家人用膳之时,也没人专门上去。”
秦缨进门看了两眼,又令知书带路上了楼,虽只有二楼,但因一楼挑空颇高,这二楼上视野颇佳,两处轩厅与一处茶室的窗扇一开,整个窦氏的景致都可纳入眼底。
秦缨站在西厅随意开了扇窗,窦府西侧所有院落皆收入眼底,知书在旁道:“那边是四老爷和夫人的院子,南边是五公子的院落,西侧是两位小姐的院阁。”
知书话音刚落,秦缨便在一片院阁中看到了一道眼熟的身影,她再仔细一瞧,竟是窦文耀,他出了知书指的那处小院,沿着过道往南,又进了另一院阁,知书轻咳一声,“那是钱姨娘的院子,钱姨娘是四小姐和五公子的生母。”
妾室诞下一双儿女,足见窦文耀对其宠爱非常,知书不敢说太多,又指着另一边,“再往南便是三房的院落,早间问完证供,三老爷尚有生意要管,已经离府了,四公子今日与平昌侯府的两位公子约了城外围猎,早间也出城了。”
平昌侯府便是裴氏,秦缨忍不住道:“你们府上怎么还和裴氏来往甚多?”
知书道:“三老爷如今做着酒楼生意,多要和贵人们打交道,三老爷和伯爷侯爷们来往,四公子便与许多伯爵侯爵府上的公子交好。”
秦缨点点头,一转身,却见站在北窗处的谢星阑看着窗外剑眉紧皱。
她忙走过去,待看清远处景象,秀眉也高高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