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答应你,青阳,你也要答应哀家一件事。”“何事?”“好好活着,别再想朝政,别再想治国,好好的为自己活上哪怕一天。”李青阳笑了,“草民遵旨。有太后这句话,草民终于能好好歇一歇了。”文华殿。文武百官齐聚,就连“病了”数日的严信也被请到大殿,朝臣各个神色惊慌。“李青阳就在太后殿中,为何不找太后要人?”“太后是万岁嫡母,你想让万岁冒犯嫡母,被扣上不孝的罪名?”“依老臣之见,不如把李青阳请到文华殿,皇帝圣旨,她敢不从?”“皇帝找她这么多年,她都装聋作哑,她怎会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该如何是好?”隆康帝端坐在龙椅上,被这些人吵得头疼,他摆了摆手,下面终于安静下来。“听闻李青阳有一位学生,各位可知他是谁?”皇帝的话如投入湖面上的一粒石子,瞬间又引出一番惊涛骇浪。“李青阳有学生在朝堂?怎么会,我们千防万防,竟有人漏网?”“万岁,此人万万不能留,请万岁罢免此人。”“此人掩藏极好,足见心机深沉,深得李青阳真传,皇上,此人万万留不得啊!”隆康帝站起身,视线在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当年也是这群人让他驱逐李青阳,甚至暗杀。如今他们又在驱逐李青阳的学生。他登基时,这些人确实有功,他提拔他们,却养虎为患,他利用党争,将他们分成几派,看着他们几派争得你死我活,隆康帝突然觉得没意思,大家都在搞党争,谁来治理国家?他登基二十年,前十年清理李青阳变法,拨乱反正,一切回到从前。贪官继续贪污,懒政的继续懒政。但都在他的掌控下,他没觉得不好。又十年,他足见成为一个成熟的帝王,他懂得制衡和御下,群臣被他玩弄鼓掌之间。这些人按部就班,没人敢提出新政,也没人敢忤逆他,终于让他觉得高处不胜寒。夜深人静之时,他竟有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可倾诉之感。君臣之间本就是一场博弈,又哪里会有真感情。直到半个时辰前,太后把李青阳所写的治国八十方略交到他手里,告诉他,李青阳冒死进策。再看看他的臣子,他们在干什么?他们让他除去李青阳。严信是他的老师,他少时听政,也觉得李青阳是个人物,可严信说她是女子,不可信。从那之后他对李青阳有了偏见。再后来,李青阳一系列改革政策在大周铺开,言官弹劾,朝臣上奏,他一叶障目,也觉得李青阳是个另类。再往后,就是他登基,李青阳被罢免,他派东厂四处查访无果。可就是这个他追杀了20年的人,把毕生心血所著送给了他。他迷茫了。到底,何为忠,何为奸?皇帝脸色阴晴不定,仔细一看还有几分惨白,群臣内心惶恐。他们说错了吗?李青阳和她的学生不该被驱逐出朝堂?那样狼子野心之人,有她在一日,朝堂必无宁之日。严信咳嗽两声出列,“万岁,到底要如何处置李青阳师生二人?”数日不见,严信消瘦了,本就瘦弱的身躯看上去更加单薄,面上也苍老许多,不像之前得宠时精神矍铄。隆康帝看着这位帝师,沉吟片刻道,“依阁老之见,当如何处置?”“李青阳当诛,其学生充军。”严信说得决然,却忽略了隆康帝的表情。隆康帝走到他跟前,端详良久,久到严信都撑不住了,“万岁?”“老师,看看这些!”隆康帝把治国方略塞给他,重新回到龙椅上,他就看着严信,严信脸色变了几变,“这是……这是李青阳的字迹。”“不错,这是她呈给朕的治国方略,朕读过了,深得朕心!”隆康帝说完,啪地一拍御案,严信扑通跪地,群臣也跟着跪下。“在其位谋其政,诸位爱卿食君俸禄,却没替朕分忧,而李青阳布衣二十载,忧国忧民,为大周耗尽心血已经药石罔效,众位还想杀她吗?”“这……”李青阳年不到六十,曾经多么风华绝代、不可一世的人,如今竟衰败成这个样子了吗?隆康帝继续道,“至于李青阳的学生,朕告诉你们,她就是沈若。从今以后,谁要是跟沈大人过不去,就是跟朕过不去!退朝。”群臣:……沈若竟然是李青阳的学生,怪不得,怪不得,她年纪轻轻手腕了得,原来尽得李青阳真传。三日后,李青阳在仁寿殿殁,年五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