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位顾客很快就结账离开,收银员催宋泠付钱,她赶忙把手中的两件商品给她扫码,“麻烦你帮我包一下,可以吗?”宋泠提着两只纸袋,原先打算在店里晃荡一会儿,可店里空调设定的温度实在太低,她只好推门出去,站在阳光下回温。许向弋说他要去的地方不远,宋泠本着好奇在店门口环顾一番,也没见到他的人影。周围不是商场就是餐厅,他会去哪儿呢?宋泠不时地拿出手机查看,他已经消失了十分钟,也没见回来,她发消息过去也没收到回复。她渐渐地开始担心,不禁想象起他被坏人绑架塞进车里的画面。不知道是否因为她过于焦虑,她竟然真的看到许向弋被一个男人拎着后领往车里拽的画面,相比之下,许向弋显得十分瘦弱。他死命地扒着汽车门框,竭力嘶吼着什么。宋泠大脑一片空白,顾不上什么危险,撒腿向他狂奔而去。路边车位旁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上前制止。宋泠费力地拨开人群,用尽所有的力气狠狠扯开男人的手臂,把许向弋挡在身后,冲那个男人大吼:“你不许欺负他!”她全身都在发抖,手上的提袋在她奔跑过程中破了个洞,里面的礼物不知掉落在何处。那个男人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闻言似乎愣了几秒,但没有再逼迫许向弋上车。他拥有一副与许向弋肖似的面孔,但宋泠觉得,许向弋还是跟他妈妈长得更像一些。男人的眼中冷光未熄,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身份的宋泠心生却意,然而她强迫自己不能退缩,依然保持着维护许向弋的姿势。她昂起头,直视男人的眼睛,“虽……虽然您是他爸爸,您也不……不可以这样对他。”“宋泠,”勉强站稳的许向弋握住了她藏在身后哆嗦不止的手,他拍拍她的肩膀,往前走了几步,“你不要理他。”许向弋倔强地迎着父亲的盛怒,沉静地说:“我上礼拜看了你的手机,所以特意来这儿等你。后天是母亲节,你知道吗?我妈——你的法定妻子,每天下班还要回家做饭操劳家务,你倒好,在这儿跟初恋情人逍遥。”他一字一顿地质问眼前的男人,“你对得起我妈么?”宋泠缩着脑袋,站在许向弋与打开的车门中间。周围的看客们认出了她身上穿着的三中校服,嬉笑着指指点点。她逐渐无法听进去许向弋是如何控诉他父亲的罪行,四面八方传来的窃窃私语包围住她,快要让她头晕目眩。一道熟悉的声音穿破嘈杂,如同闷雷一般在她耳边炸响。她茫然四顾,终于在人群纷纷让出的一条窄缝中间寻到了声音的主人。“泠泠,你在这儿干什么?”话音未落,三束目光齐刷刷地向声音的源头望去。有个高挑的女人站在了男人身后,脸色煞白。顷刻之间,宋泠感到所有的眼神犹如利剑般对准了自己的心头,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她。“妈妈。”破了洞的礼物纸袋环仍挂在宋泠的胳膊上,空空的纸袋被一阵忽起的强风吹动,发出凄厉的嘶鸣。许向弋猛地甩开她的手,难以置信地盯住了她,“宋泠?”没有回音。“宋泠?”他叫了38宋泠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被妈妈带回家的,只记得临走前自己像乞丐一样捡起了掉在地上甚至被人踩了一脚的母亲节礼物。她坐在出租车上,一路抱着彩色包装纸裹好的永生花盒,拼命地想要擦去上面一道突兀的黑脚印,可是无论她怎么揩拭,脚印都像是本就生长在上面似的,难以去除。一路上,妈妈既没有问起她与许向弋相识的缘由,也不关心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市中心。妈妈只是静默地望着窗外,像一尊经年累月被风雨侵蚀的雕塑。她们家住的公寓有些年头了,没有电梯,钥匙伸进门锁里时常被锈住,需用力拧好几下才能打开门。往常宋泠都无法忍受钥匙卡在锁孔中发出的喑哑噪音,此刻听来,她却好似生出了一顶金钟罩似的无动于衷,毕竟什么噪音都没有许向弋那句决绝的“我会恨你们一辈子”更加刺痛宋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