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朋友家么,地址记得不?不然你给他打个电话,我跟他说。”“我会跟她说的——你不许插嘴。”许向弋护着手机,避开韩骁,从通讯录里找到白玊的名字,按下拨号键,忐忑地把手机放在耳边。“滴”声持续的时间有点长,他维持着姿势没有动,安静听着自己的呼吸在话筒中回响。白玊接通电话时过去了一分多钟,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仓促,大概是从办公室走到了外面的走廊,“我看到你的留言了,没来得及回复。怎么了,跟朋友聊得开心吗?”“唔,嗯,已经吃完了。”许向弋说得慢吞吞的,音节之间有明显的拖沓。白玊察觉他的异样,“你喝酒了吗?”“嗯,”许向弋小声问,“你不喜欢我喝酒吗?那我下次就不喝了……”“不是的,”白玊顿了片刻,“你在哪?发个定位给我吧,我来找你。我到之前你在店里找个位置坐会儿,玩玩手机,尽量别睡着好吗?”许向弋“唔”了一声,把居酒屋的地址发给白玊。白玊再三确认了居酒屋的名字:“好,我现在从公司出发,坐地铁大约十五分钟能到。你等着我,忍一会儿别睡着了,好不好?”“嗯,知道啦,我不睡。”许向弋喝多后,所有反应都像是被按下了慢速播放键,隔几秒应一下。白玊挂断电话后,他盯着手机许久,居然真的乖乖听她的话,打开了一个许久不玩的小游戏来消磨时间。韩骁站在一旁目睹了一切,可算弄清了那位跟许向弋住一起的人并不是个男性,他只觉得不可思议。他拿胳膊肘顶顶许向弋:“是你喜欢的女孩子?”许向弋瞥了他一眼,点头。韩骁说:“那你可比我想象中的有能耐。我也不必帮你叫车了,先陪你等到她来吧。”白玊来得比想象中快。她从很远的地方就发现了许向弋的身影,一路小跑过来。许向弋关掉手机游戏,在路灯下缓缓地抬起头来。白玊朝他奔跑过来的模样映在他的眼瞳中,他牵起嘴角,不由得离开路灯的支撑,向她走去。可他一放开手,身体就突然失去平衡往另一边栽倒下去。幸好身边的韩骁眼疾手快,抄住了他。他从她挂电话起就一直数着时间。她是从地铁站跑着过来的,只用了十三分钟。许向弋的脸上露出孩子似的微笑。他站稳了脚跟,甩开韩骁,似乎要证明自己没有喝醉,又朝白玊走了几步,“你来啦。”白玊见他朋友还陪着他,讶异之余松了一口气,她冲韩骁点头致意,狂奔过后说话仍带着大喘,“我叫白玊,是来接许向弋的。”韩骁报了自己的名字,把许向弋交到她手上,“他是你男朋友?”白玊一愣,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茫然,否定的答案在她嘴边拐了个弯,又被咽了回去。她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的,我们住在一起。”韩骁摸着下巴,颇为玩味地盯着他们两个。许向弋骤然间好像只听清了她这一句话,惊醒一般,低头看着她,喃喃自语:“我是吗?”白玊扶稳了他的胳膊,映着他欣喜又小心翼翼的眸光,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柔声道:“我们回家吧。”居酒屋面前是条单行道,白玊的家恰好是反方向。她挥别了韩骁,拉着许向弋穿过架在马路上方的人行天桥,打算去马路对面等车。许向弋比白玊想象中的还要听话,安静又乖巧。他拒绝了她的搀扶,用手撑着天桥的栏杆一点一点地上台阶。天桥楼梯的坡度略陡,他生怕自己摔跤连累她。他此刻清醒了一点,勉强能走成直线,但理智完全没回来,脑袋里依旧盘旋着关于“男朋友”的答案。即使他深知白玊的点头只是为了解释他们住在一起的托词,自己的嘴角总会不受控制地因为想到她当时的应允而翘起。立秋刚过,夜晚的天桥上凉风习习。前方有一群开学不久的大学生举着摄像机自上而下地拍摄车流夜景,另一架摄像机在拍天桥上的人。许向弋和白玊走到天桥的中间,自觉地停下来避让镜头的范围。白玊面朝着许向弋,想说点什么,忽然一阵大风刮来,将她夹在耳后的长发吹得盖住了半张脸。她用手指勾着几绺头发以阻止它们乱飞,可又一阵风吹来将她的努力瞬间作废。许向弋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模样,后知后觉地挪到了风口,用后背替她挡风。她在他的影子里,低着头面对他整理头发。他的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奇异的酥痒,他想要好好地注视她的眼睛。右手越过意识的掌控,先一步伸到了面前,指尖传来她脸颊略高于平常的热度。许向弋撩开几缕贴在她侧脸的头发,像她之前对自己做的那样托住了她的下颌,缓缓地将她的脸庞抬起来,与自己的视线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