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飒知道,现在他应该头脑冷静的分析肖震峰的用意,毕竟如果如果只是毁掉邹允一间本就不太上道的画廊,对肖飒不算什么致命的打击。如果他连整个震云集团都能拿下,那一间小小的画廊又算什么,他可以再送邹允一百个。所以当务之急,他最应该弄清肖震峰下一步想做什么。可是他要怎么冷静?邹允刚才一个人跑出去了!而且从邹允刚才对方的反应里不难看出,他已经误会是肖飒造成了画廊眼下的困局,甚至觉得肖飒是故意的。肖飒了解邹允,看着乖顺柔软,其实骨子里有一种莫名的坚持;以邹允刚才的状态,不止不会联系司机,甚至连家都不会回去。一种可怕的直觉告诉他——肖震峰不会放过邹允。他真的痛恨自己,到了这种时候无法思考,无法冷静,居然要依赖一种肥皂剧里恋爱脑的蠢货才相信的所谓“直觉”。但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转身跑出了办公室。手机听筒里,邹允那边只有一个机械的女生不断重复着——“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邹允独自蹲在观海市的街边,怀里抱着一只又瘦又脏的小土猫,白毛衣上印满了爪印却好像满不在乎,只静静地看着这座稳居全国gdp榜首的城市。他来到观海市已经十年了,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观察过这里的一切。现在正是下班时间,道边的行人熙来攘往,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曾经,他也是这些人潮车流中的一员,为了生计匆匆赶路,没有时间停下来看看;后来是肖飒给了他自由,也给了他时间,他有了豪车和豪宅,却也好像变成了笼中的金丝雀,被蒙住了眼睛,没有机会多看一眼。现在当他真的可以静下来看看这座城市,才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去。就跟肖飒想到的一样,他没有联系司机,也没有回观海一品的那个家;他甚至想过回去以前的出租屋,却又想起那里也早就被肖飒买了下来。他今天出门急,连身份证都没有带,甚至连去酒店开个房间都不可以。在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年他十八岁,怀揣着美院的录取通知书,背上背着行李,坐火车硬座摇了一天一夜,终于在散架前踏上了观海市的土地。北方县城的孩子第一次闻到海滨城市潮湿的空气,他激动地在火车月台上留下了眼泪,但他也知道,那眼泪里更多的是恐惧。他害怕偌大一个观海市,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接纳他——就像现在一样。所以,才有了他怀里这只小土猫。这是他路过一个小区门口的垃圾站时看到的,小猫咪又瘦又脏,毛色暗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串出来的,长得不太好看,跟他家里的小布偶不能比。因为一时恻隐,他买了两根火腿肠喂给小猫,之后小猫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他走,小猫也走,他停下,小猫也停下;偶尔喵喵叫两声像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却绝不靠近。于是他停下脚步,观察着地上的小猫咪,突然觉得这只猫和自己很像。之前闲着没事的时候,他上网查过,像家里那只血统纯正的宠物猫,价格不便宜。他觉得那只小布偶更像肖飒。机灵的,漂亮的,血统纯正的,出身高贵的,不管是高冷地趴在窗台晒太阳,还是偶尔撒娇卖萌,都很讨人喜欢。他很很喜欢家里的小布偶,可他自己则更像面前这只瘦巴巴、脏兮兮,又模样平平的土猫——只因为流浪街头,有一个人肯对它好,它就愿意跟那个人走;却又因为长期都不被人喜欢,即使想跟着那个送它火腿肠的人,也胆怯地不敢靠近。孤零零的,没有地方去,也没有人会喜欢。于是邹允没有犹豫,抱起了脚边的小土猫。就算自己也找不到接下来的路,但他更担心一只这么傻的小猫咪,之后不知道会不会被一个什么来路不明的坏人骗走,剥皮吃肉。小土猫又在怀里叫了两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总要给自己和怀里可怜的小东西找个住处才行。他起身,掏出兜里的手机。刚才在看到肖飒的来电后,他果断按下了关机键——他真的累了,不想再吵架。但现在他没有去处,没有朋友可以联系,只能打开手机,想再试着联系下唐堂。手机开机后,除了一长串肖飒的未接来电,还有一堆陌生号码,自然也是肖飒打来的。他在长长的信息里,看到一个救命的名字,是唐堂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