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哥——”他试图像以前一样,温和礼貌又冷静地跟邹允说话,但邹允却回过头来直接打断了他。“你没走正好。”邹允平静地看着肖飒,“把我家的钥匙还我,省得我还要换锁,花冤枉钱。”“邹允!”肖飒积攒一晚的愤怒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他从来也不是邹允看到的那个被人欺负的小可怜,他从几岁开始就要学会跟一群虎狼为伍,艰难“求生”,哪里会有那么多耐心。“你闹够了没有!”他冲过去一把攥住邹允的手腕。邹允单手抬不动手里的东西,画框砸在他的脚面上,顺着他面前还剩下的几级台阶滚了下去。肖飒从来不觉得自己今晚有什么错,直到这一刻,他看见邹允额头上顷刻间结出汗珠,才银滩邹允回家才看到自己的左脚的大脚趾肿起来老高,脚指甲里积满了青紫色的淤血,可怕地翻了起来。但他刚才还能走路,说明没伤到筋骨,只要不是严重到要骨折上石膏,他就不会去医院。还好之前给肖飒买的外伤药还有剩下,他翻出来给自己上了药,包着脚洗了个澡就匆匆睡下。既然想好了要重新开始,他明天一早就还要早起上班,不能迟到。生活就像是受伤的脚指甲,会淤青坏死,但只要有时间,也会脱落,长出新的,健康的指甲,继续保护下面的嫩肉。这个过程可能漫长,可能疼痛,就像失恋一样,但早晚都会好起来的。邹允在睡前又提醒自己一遍,不过就是失个恋而已。朋友圈里公司的女同事不也经常发鸡汤段子吗——谁年轻的时候还没遇上过几个渣男呢?他不年轻了,但肖飒,是初恋。这一夜睡得太晚了,他早起还瘸着腿,得早点出门上班,经过小区门口时见到有几个人围观,也顾不上去看看。跟一群人凑热闹,也不是他的性格。肖飒不记得自己是昨晚是怎么睡着的,他现在趴在方向盘上,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敲自己的车窗。“哎哟,怎么这么多烟头的啦,这个抽烟是不是也会抽醉掉的呀?这样都叫不醒……”环卫大妈敲了半天的车门也没有反应,车窗玻璃贴了膜,外面的人看不到车里的情况,但看着驾驶室外的一地烟头,她觉得车里应该是有人的。邹允租住的房子是十几二十年前的老房子了,房东自己隔出来的小套一,这里离市中心远,住的大多是些老街坊;大家一大早出门买菜晨练,发现小区门口停着辆豪车,都停下来看两眼。肖飒和沈笃不同,他并不喜欢那些张扬鲜艳的跑车,虽然很多老年人未必认得出这是什么车,但豪车的漆都比一般车亮,和老旧的小区以及周围灰暗的色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听见动静从方向盘上爬起来,伸了伸以及被压麻了的小臂,缓缓摇下车窗。“你看,你看——我就说是有人的吧——”环卫大妈见状,跟身边围观的老头嘀咕了两句,然后勾下头来对肖飒说:“小伙子呀,你这个车不可以停在这里的,等下交警上班了,是要贴单子的呀!再说了——”“你挡在这里,阿姨没有办法扫地了,你看看你这外面,脏得哟,等下领导过来检查,阿姨是要扣钱的!”肖飒人是醒了,但脑子还有点晕,他低头看见驾驶室的窗外扔满了一地烟头才明白过来。他点点头跟还在耳边絮叨着的环卫大妈说了声“对不起”,正想着是应该掏点钱还是赶紧把车开走时,看见人群外走过个一瘸一拐的熟悉身影。“滴滴”两声鸣笛驱散了围观的人群,他赶紧一脚油门追了出去。邹允习惯了低着头走路,路边的人和事都跟他没有关系,他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更何况他今天腿脚还不方便,更不可能注意到,身后有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肖飒开车跟着邹允,这会脑中的意识才逐渐清醒,就看见邹允拐过转角,走向路边的公交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