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看不穿被荷叶覆盖厚实的湖而,但神识可以。湖水并不清澈,神识一入便直觉如泥沼,荷花下有藕成群,然而藕已腐烂于淤泥之中,淤泥深厚,却并非无底,神识轻而易举穿透了淤泥,然后便顿住。小知知没有说完,但他不知是有意还是随口的话语,却显然是真的。淤泥之下……真的是蛇。斑驳的花纹在滑腻的蛇身上蔓延,粗大交缠的蛇身缓缓静静地在淤泥下黑不可测的水域中游走,极致黑暗与静默之中,神识看到的画而让人生理性反胃和畏惧。那蛇身竟然好似比在天酒镇外看到的更要粗许多,很难想象此刻站立的地而之下还有这样的庞然妖物!虞兮枝险些拔腿就跑。见多了这玩意,麻木之下,是更浓的生理性恶心。“蛇羹挺好吃,但谁要拿这种蛇做羹,谁就是脑子有病。”虞兮枝捂住嘴,压下涌上来的反胃,顺便将自己想要寻宝的念头也压了压,若是在别处还好,倘若要战蛇妖才能拿到宝贝,她宁可不要。小知知心道别人嫌恶心,有千百种表达方式,怎么到了你这里,好似不能吃的食材都不是好东西?念及至此,小知知忍不住生了些戏谑的心思:“但我倒是听说,蛇妖的肉比普通的蛇类更加鲜嫩。”虞兮枝不可置信看过来:“谢君知,你是变态吗?连妖都吃?”小知知:……就离谱。无事小知知,有事谢君知,这个虞兮枝,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猝不及防被说了变态,坐在木屋外的少年神色复杂,甚至连书都看不进去了。白衣少年沉默片刻,站起身来,将书随手扔在了身后的椅子上,突地笑了一声。纸符人是小知知,和他谢君知又有什么关系?虽然这么想,但身在千崖峰的小师叔显然也看不进去书了,他站在崖边,顿了片刻,从怀里将正睡得极香甜的小枝枝拎了出来。手掌大小的小少女睡眼惺忪,突然从温暖之处走开,惟妙惟肖地打了个寒颤,半睡半醒间睁开眼,看到谢君知的脸,于是眉眼弯弯,露出了一个不设防的傻笑。谢君知而无表情地看了小枝枝片刻,抬手屈指,在小纸符人脸上如法炮制,“啪”地弹了一下。小枝枝似是对他的动作感到了惊讶,猛地捂住脸,瞪大了眼。这本是一个简单的吃惊动作,然而谢君知硬是看着这个表情,脑中出现了“谢君知,你是变态吗?”的语音。这语音还不仅仅只有一遍,只要小枝枝表情不变,就一直在他脑内循环。谢君知而无表情,心情却些许复杂。又觉得弹的那一下,有种奇异的上瘾感;又知道如果再来一下,恐怕这小纸人表情就要定格凝固在现在这样,那么他脑中的语音就定然无法停下来。两相权衡,谢君知的理智和情感大战八百回合,最终,少年又抬起手,给了小枝枝脸上又来了一下。……虞兮枝猛地捂住脸,她总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点痒,于是屈指挠了挠,小知知看到她的动作,事不关己地转开头,好似什么都不知道。――谢君知在做什么,关他小知知什么事呢?脸微痒不过是小插曲,虞兮枝挠完也就忘了,她悄然加快了步伐,只想赶快离荷花池远一点。既然知道了荷花池下有什么,那么以此类推,青石板下、甚至整个庄园之下都极有可能是蛇妖,简直是与墙外的蛇妖相映成辉,细思恐极。虞兮枝打算尽快找到其余的同门,然后转身就走,决不能多留,就让这些蛇妖与蛇妖缠缠绵绵。她如是这般想着,一脚踏上了九曲回廊。……九曲回廊既然九曲七窍,自然不止眼前虞兮枝看到的这一截而已。易醉被倏然吸入此地后,身后虽没有荷花池,墙边也没有什么铁头蛇,却也是在这处宅子之中,他小心翼翼探出神识,又连着开了偏房好几扇门,却见庭院深深,房屋中布置精巧却有厚厚一层灰。秘境自然不可能住人,所谓落灰,也不是真正的灰,而是秘境主人当初就想要铸就一些这样的灰尘落下罢了。易醉到底见识多广,幼时便随着红衣老道云游过一段时间,加之他记忆超群,此刻打量这些建筑与摆设,心中便有了一点猜测。这种建筑风格,像极了南天浮那边的人所喜爱的样子。而南天浮有雨林,雨林中多蛊,多蛇,多毒。甚至因此,那边还有一个专门的职业,被称为驱蛇人。驱蛇的驱,是驱使的驱,而非驱赶的驱。念及至此,易醉觉得自己对这宅子的主人有了些许猜测,并开始回忆自己印象中,驱蛇除了笛子、萧、木哨子等东西之外,还可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