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话语,结界从他所站立之处铺开,硬是将毫无修为的凡人与妖物隔绝开来。他一人开一城的结界,本应消耗巨大,但他的神态却是轻松的,只是越来越多细碎的咳嗽之意涌上来,让他忍不住抬手又压了压唇。与性别无关,第一只寻妒而来,进入棱北镇的的妒津妖人,是为妖母。妖母会召集同伴一并前来,而因为妖母第一个找到了合适的寄宿之处,所以剩余所有受其感召而来的妖都会天然成为它的妖崽。妖崽在吸食妖气、人之血肉精气的时候,会强制地分一部分给妖母,是以妖母永远都是群居妖族之中最强大的一只。――却也不是谢君知一剑之敌。朦胧夜色中,镇中蛰伏的妒津妖人终于因为阿寇的死而苏醒,尖叫四起,不断有妖人身影于夜幕中凸显,而在所有的妒津妖人都站直的瞬间,它们竟在一个刹那同时抬起头,直直向着虞兮枝的方向递出了视线!虞兮枝悚然一惊。这是她的战场。谢君知说剩下的都归她,便是不会再出手帮她。她握紧了剑,踏前一步,深吸了一口气。与现在这般场景相比,追击鳖宝甚至连热身都算不上。她有猜到这份任务是谢君知故意为之,抓鳖宝时还在疑惑,这任务莫不是真的新手向,虽然有误打误撞扔出肉饼的巧合运气在其中,但竟然如此简单就让她得手,实在是有点奇怪。现在看来,面前她要面对的这一切,原来才是真正的考验。地面震动,夜风吹拂,少女头上的小树枝微微颤动。她握剑的手也微微颤动。妒津妖人开始向她的方向跨步奔跑而来。比起紧张,虞兮枝的心里更多的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亦或者说,她的这种微微颤动,就像是在面临某件自己等待许久的仪式时,不自觉的期待和激动。“这是你早就知道的吗?”她轻声问道:“所以你才会带我来这里,对吗?”谢君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大把火符,理所应当道:“你在前面杀,我在后面烧,分工明确,动作快的话,天亮前就可以杀完了。”――竟是直接忽略了她的问题。可是此时不过才堪堪天黑不过半个时辰,听到谢君知的话,虞兮枝还没来得及拔剑,就险些先眼前一黑。“不是,等等,真的要杀到天亮吗?未免数量也太多了吧!”虞兮枝倒吸一口冷气。“多吗?你再晚来几天,恐怕我连这结界都不用开,必须直接屠城了。”谢君知显然没有什么同理心,末了,还好心提醒道:“来了哦。”说话间,距离最近的妒津妖人已到堪堪数米的近前。虞兮枝微微闭眼,在脑中重新过了一遍谢君知方才的剑招。烟霄起。鹅黄衣衫的少女足尖轻点,身体已在半空,起手虽还尚且青涩,气势不足,但剑势却足够充沛!斩第一只妒津妖人时,她还不能做到连贯的一剑,但她不断地在出剑与剑落中调整身形,再不知疲倦般重新续满剑势。她不甚熟练,却足够心神凝聚。既然要做,就要尽力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好。无关其他,她喜欢挥剑时畅快淋漓的感觉,喜欢自己提剑便所向披靡的感觉。有朝一日,她也想斩出谢君知那样的一剑惊落九重天。她满心满眼只剩下了谢君知方才剑意圆满的那一剑,于是她手下的剑也越来越快,越来越锋利,却也越来越从容。程洛岑狼狈却努力地爬起身来,他想要将黄梨护在身后,却发现早已有结界将尚未步入修行之人隔绝在外。他怔然抬头,无数压顶黑影奔腾而来,大地震动,夜色深沉,然而剑光不断划破夜色,极快之时,竟然近似剑起白昼。有业火如莲华忽明忽暗。白衣少年信步闲庭般跟在挥剑的少女身后,他随手扔着火符,将轰然坠地的妒津妖人烧成灰烬。他时不时还会出声说几句什么,看上去似乎对环伺四周的那些形容丑陋的妒津妖人毫无情感也毫无畏惧,他分明手中无剑,本人却已经像是最锋利的剑。又或者,在这样深沉夜色,如火妖尸和震颤大地之中唯一的一抹白。老头在后方看得啧啧称奇:“哦哟,说实话,这女娃子的悟性真高,简直不亚于你。这么多妒津,这得杀一整夜吧?刚才只是看了一遍那剑式,这会儿已经模仿出了七七八八。虽然老夫看不透这丫头的修为,但显然没看错她身上的灵力。修士也是人,一般人谁能支撑这么久?也就是她身上自带这么厚重的灵力,才能让她一杀一整夜。啧,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