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讨论得气氛越来越紧张,付欣的朋友已经迅速地将两人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只待随时离开。
众人一筹莫展,祁扬看了半晌,幽幽出声:“我开车来的,刚好五座。”
房间里陡然一静,所有视线齐刷刷投向他,付欣和朋友俱是松一口气地一喜,却陆瑞安却不易察觉地一蹙眉,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不同意,最终跟随众人的决定——马上开车回去。
回家担惊受怕好几天的付欣和其朋友被优先安排在后座,能开车的人只剩下了祁扬和洛明起,考虑到祁扬是早上五点开车开了七个多小时过来的,又一天没休息,便让洛明起先开前半程,后面由副驾驶休息的祁扬来替换。
祁扬开车来时的路上f市便在淅淅沥沥地下雪,现在夜色渐深,雪势越来越大,雨刮器的作用微乎其微,高速路在黑夜中的可见度越来越低。
几人在第一个服务区稍作休整,换了祁扬开车。
面对大家的关切询问,祁扬有些意外,笑着表示自己已经休息好了。
陆瑞安不放心,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和祁扬说几句话防止他因为疲惫犯困。
祁扬这回没有错过他无声的担忧,他甚至心里还甜滋滋的,在陆瑞安给他递水时悄悄一捏陆瑞安指尖又若无其事地缩回,弄得陆瑞安不自然地偏开视线,红了耳根。
车载广播中的当日报道提及这条高速的部分路段由于大雪开始封路,几人紧急商量后决定在中途下道,进入坐落在两市交界处的一个傍山小镇。
此时已近凌晨三点,镇子上的商店已经关闭,由于不是旅游的旺季,仅有的几家民宿或是关门或是看他们面生和大半夜临时到,害怕出意外拒绝了他们入住。
他们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终于找到一间小民宿,但也只能勉强收拾出来一间能住人的房间,留给了两位女士住。
付欣既感激又歉疚:“要不一起挤挤吧?可以问店主要多的被子和毛毯,铺在地上也是可以睡的。”
“房间太小了,要是铺毯子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洛明起笑着宽慰她们,“没事,祁扬的车足够宽敞,还能有暖空调,你们别担心,有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陆瑞安也赞同洛明起的安排,几人便不再彼此推脱浪费时间,按照这临时的安排各自休息。
车就停在民宿门口,洛明起往门口走时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并肩落后的俩人,挑眉转回头,停在副驾驶的位置,屈指一敲车门:“前面宽敞,我睡前面,你俩自己挤后边吧。”
他的安排俨然就是祁扬心头最期盼的方案,但他怕陆瑞安不愿意,于是没有提,现在由洛明起主动提出来,他忍不住悄悄侧过一角度去瞧陆瑞安的反应。
陆瑞安没有察觉一般,平静地点头说好,等祁扬弯腰钻进后座后跟着上去。
俩人不约而同地占据着两侧车门,欲盖弥彰地拉开足有两人宽的间距,仿佛只是在争分夺秒地休息,谁也没有生出多余的心思。
黑暗中的呼吸声逐渐趋于均匀平稳,后座窗边的两双眼睛却悄无声息地睁开,在黑暗中企图透过民宿大堂中漏来的灯光从车窗反光中看到对方。
“哎哟……”洛明起无意识的哼声惊得两双眼睛心虚地闭上。
他打着哈欠,无意间从后视镜里一瞧,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吓得洛明起浑身寒毛倒立,猛地直起腰探头往后看,发现这俩人各自贴着一侧门在睡觉。
他松了口气,推开车门进民宿大堂借用卫生间。
车内的呼吸不知从哪一节被打乱,伴随着衣物摩擦的细微窸窣声,紧接着是“咚”的一声,掩住了紧随其后的闷哼声。
陆瑞安忍不住转头去看,却感到身上覆来一层暖意,发现是祁扬抖开了一只被叠成的枕头小毯子,暖烘烘地裹在了他身上。
祁扬感觉到他在看自己,不自然地用气声解释:“我刚刚才想起后备箱有毯子。”
——其实他上车就想起来了。他知道陆瑞安的胃冬天太冷也会疼,于是偷偷裹进羽绒服里用体温暖了,想等洛明起睡着或者出去再悄悄给陆瑞安盖上。
祁扬替他扥了扥毯子边角:“你睡吧。”
陆瑞安忽然伸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寻到祁扬的手腕,轻轻握住。
他也用气声问:“疼吗?”
祁扬愣了下,有点窘迫地意识到陆瑞安是听到他刚刚撑起身去拿后备箱的小毯子结果头又撞车顶上的动静了。
他很希望陆瑞安对他的关注能更多,但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不想要陆瑞安担心,于是他说:“不疼,没撞着。”
陆瑞安不说话了,在寂静中复又响起一阵窸窣摸索声。
祁扬感到一点温凉先是触碰到他的嘴唇,然后瑟缩了下,又向上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的鼻尖、眉骨、最后是额角。
“是这里吗?”陆瑞安小声问。
黑暗放大了肌肤的感知,仿佛陆瑞安无意间触碰他嘴唇的指腹触感还留着,让祁扬禁不住喉结上下一滑,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开始变得不规律了。
祁扬没忍住,反握住他的手指,一寸寸地挤入他的指间,与他相扣,陆瑞安似乎是有要缩回的意图,最终没有闪躲。
祁扬说:“是。”
——其实祁扬自己也忘记到底撞哪了,但那不重要。
谁也不知道是谁的肩膀先微微倾斜,于是彼此相倚,时间的流逝被他们紧紧相扣的指间阻碍,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以至于彼此的呼吸也在空气中试探与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