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梅花簌簌而落,纷飞似雪,如梦似幻。前面的锣鼓震天,传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却像失真了似的,好像从遥远的梦里传过来的一点背景音。此时的一切都很干静,天穹蔚蓝,梅花飞舞如蝶,围着两人打转。身在这样的美景里,两人却有些沉默。宋夏澜忽然道:“真的决定了吗?”“嗯。”“不反悔?”“落子无悔。况且……那是之后的事了……”宋夏澜默然半晌,忽然笑道:“你我姐妹一场,终是缘分。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今日都应来送你最后一程。”不等宋溪之说话,她又道:“能抱你一下吗?”“就当作……最后的告别。”宋夏澜注视着宋溪之。宋溪之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叹息道:“好。如你所愿。”他长身而立,霍然走过去。走到宋夏澜面前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一股热血冲上头去,又倏地全掉下来。凉了个彻底。一股温软的气息包围住了他。淡淡的,带着春天的芳香。宋溪之缓缓伸出手,虚虚地环抱住怀中的人,努力闭眼,以至于眼泪才不会落下来。他宠了护了十多年的妹妹啊……大婚大日,漫天的红色触目惊心,正中央是一个大大的“喜-喜”字。皇帝亲临现场,主持婚宴。宋辞陪同在旁。在场的人俱是一脸笑呵呵的模样。看着身着喜服的宋溪之和景简华,又扫了一眼宋辞,宋夏澜眼神飘忽。香烟飘渺中,礼生的声音高亢有力:“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爆竹声还在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宋夏澜看着那人的红盖头,眼里的光一寸一寸湮灭下去。终究陌路……她闭上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的酸涩,以免让其它人察觉到她的失态。“如此,这十多年的光阴……便彻底……了断吧。”--------------------作者有话要说:=========================洞房花烛夜“吱呀——”门被推开。冷画屏躲在房间的机关后,手一紧,指间滑出薄刃,她透过小孔紧紧地盯着婢女和婆子将扶着新娘进屋。众人退下。四下无人。宋溪之坐在喜床上,双手放在小腹前,头上罩着红色的绸布盖头,冷画屏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冷画屏屏住呼吸,咬牙,似是在等什么。宋溪之是一个很难用语言形容的人。大抵是因为天生体弱,注定活不长久,他总是乐于看到别人的悲惨,用最尖利的刺扎进别人最深的伤口,看着对方挣扎,扭曲,哀嚎。尽管,他自己并不会从这种旁观中获得丝毫愉悦。……真是恶劣至极。应四皇子的约定,师兄从江南赶来了京城为宋溪之治病。他既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便应该清楚她与师兄的纠葛。她不敢见师兄,便只能躲。但是宋溪之偏偏热衷于看着她带着一张面。具与师兄无数次惊心胆战地碰见,然后擦肩而过……欣喜,失落,庆幸,痛恨……对她而言,每一次的相遇不啻于是一场缓慢持久的酷刑,刀刀入骨,刀刀见血。冷画屏无数次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一个幽灵,无所不知,无所不在。专挑人的弱点,引出人心底最软弱、黑暗、混乱的地方。让人恐惧,让人憎恨。幽灵,就不该留在人间。冷画屏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尖止不住颤动,心底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杀一个人。无关于容貌,无关于剥。皮取乐的癖。好,只是单纯为了发泄那股在心里横冲直撞的情绪。但是不能动手。冷画屏摸了摸袖子里的东西,长长地吸了口气,努力抑制住心中汹涌的杀。意。她捏紧了手里的暗器。“嘭!”一声沉闷的声音陡然响起。像是什么重物砸下来。冷画屏眼睛一亮,果然看到宋溪之昏迷躺在床上。她的面上露出狂喜。“呛啷”一声,机关开,冷画屏迈步而出。走到床边,她迟疑了一瞬,看向旁边的玉如意,握住一端,手一挑,红盖头飘落。宋溪之安静地睡在床榻纸上,他的生命明明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容颜却像春花一样含苞待放,力争绽放出此生最绚烂的光华。如果单看这张脸,绝对没有人会想到在这样绝艳的脸庞底下,藏着的是怎样一个摧枯拉朽的生命。就像是一座歪歪的积木大厦,只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碰,这座高楼就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倾颓枯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