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提高的音调让朝臣心里一颤,陛下奉行以仁治国,一些年轻的官员甚至没有见过陛下动怒,可是今天却不一样了,陛下脸色阴沉,眼神凛冽,分明是动了杀心。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到周彦身上,周彦当即起了一身的冷汗,他是个聪明人,定了定神跪倒在地,“陛下,祖训有言,立嫡立长,公主是皇后嫡出,又是一宫之长,立公主为储合情合理,臣,无异议。”
李丞相怨愤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个叛徒,周彦暗自叹气,他的退路彻底被陛下堵死了,从今以后无论他乐不乐意,他都是板上钉钉的公主党了。
萧焕向他投来一个满意的目光,“周爱卿言之有理,自枕书院成立以来,周爱卿为公主传道授业解惑,当赏,如此且晋升你为太女太傅,如何?”
陛下这是怕他死得还不够透吗,周彦背后凉飕飕的,但还是强装镇静接下了这份重担,“臣,谢陛下隆恩。”
萧焕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李丞相,“朕还有一事要拜托李相,昨夜有刺客行刺公主,李相可有耳闻?”
李丞相冷汗涔涔,“竟有此事?”
“刺客均以落网,但幕后真凶未明,兹事体大,事关国运,这查案一事,朕想交给李相。”
陛下摆明了要为公主立威,李丞相不敢拒绝,硬着头皮接旨,“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好,朕许你三个月时间查案,事有轻重缓急,在此期间,李相不必上朝,专心查案便好,朕等你的好消息。”
三个月不许上朝,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革他的职了,李相吃了大亏,其他文官只好偃旗息鼓,不敢造次。
立储之事,总算尘埃落定了。
散朝之后,周彦尽量避开同僚,尤其是李丞相,如果目光能杀人,他已经被千刀万剐了。回到礼部,自知上了贼船的周彦选择了认命,认真筹备起皇女的册封大典。
大齐从未有过皇太女,册封太子的规矩不能照搬过来,需要仔细斟酌才是。
册封大典定在一个月后,萧嫱领旨之后就搬进了东宫,按照惯例,册封大典一过,她就可以上朝参政了,不知道那帮老臣看到她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想想就觉得过瘾,萧嫱已经迫不及待看到那一天了。
陛下册封皇太女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人欢喜有人忧伤。
同时被卷入舆论中心的还有凤知园,那一出《公主复国》的大戏热度高涨,一票难求,尤其受到夫人小姐的追捧。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某日清晨,一群官兵冲入凤知园,带走了柳怀柔和几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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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怀柔一行人被带到了刑部,罪名是污蔑公主影射朝政,按照律法,当发配边疆充作军妓。
文官们拿公主没办法,只好拿凤知园撒气,他们的妻女自从看了《公主复国》,回家以后腰杆都硬了三分,不似从前那般温顺。
陛下立了皇太女之后,大人们的后院更是起了火,妻子放着《女则》《女诫》不读,转头看起了《论语》和兵法,女儿们不再百依百顺,一心只想着做独立女性,走出闺阁。
就连平时低眉顺眼的妾室,也一个个心不在焉的,争风吃醋的事情少了,男人们却坐不住了,他们惊恐的发觉,妻妾们不再围着他们团团转了。
在他们心里,男子为天,女人生来就是陪衬,要围着丈夫团团转。当女子跳出桎梏看向外面世界时,他们觉得天的权威受到了挑衅,所以恼羞成怒,将其归结为不良之风,试图镇压。
李丞相给女眷设了禁足令,府中女子没有手令不得出府,即使出府也不得靠近凤知园半步,违令者家法处置。
捉拿柳怀柔,查封凤知园便是他一手促成的,陛下不是让他查案吗,刺客死无对证,伪造证据和口供不是难事,他只需悄悄动点手脚,就能把这盆脏水泼到柳怀柔头上。
到时候,含沙射影之罪、行刺公主之罪数罪并罚,柳怀柔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至于凤知园,找个夜黑风高的日子,一把火烧了便是,省的看了晦气。
柳怀柔被捕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东宫,叶青进宫与萧嫱商量对策。
其实以萧嫱现在的身份,出面保下柳怀柔并不难,只是这样一来,东宫与凤知园的窗户纸就被明着捅破了,过于刻意,反而会让朝臣有机可乘。
她将目光放在了李允身上,李允是丞相嫡子,柳怀柔是他的心上人,这场风波刚好是个考验,既能试探他的真心,又能探明他的利用价值。
李允倒也没让她失望,急匆匆的赶到东宫,向她求援。来之前,他特意去了趟刑部,花重金打点狱卒,让他们不要为难柳姑娘。
萧嫱心里替柳姑娘高兴,“你待怀柔倒是一片真心,只是她遭此横祸,多半与你爹爹脱不了干系,你当真愿意为了她忤逆李相吗?”
李允面有愧色,“怀柔几次遭难都与父亲有关,我不想再眼睁睁的看着她受欺负了,至少能护她一次是一次。”
萧嫱点点头道,“柳姑娘是本宫的人,本宫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只是,这件事情还要你亲自来做才好。”
李允来之前就做好了被差遣的准备,从前受父亲影响良多,他对公主怀有偏见,可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公主处变不惊的从容让他刮目相看。
她年纪虽小,但做事颇有远见,城府之深丝毫不逊于父亲,李允觉得,大齐江山落在她手里,不一定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