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杨枝的弟弟,是你的舅舅。但他好像无法和三岁的孩子解释为什么一棵树会是人类的亲属,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们明明在一个宅院,他却刻意地疏远他们所有人。那是小芜圆润的脑袋瓜里无法理解的事情。小芜天真无邪地说:“那我叫你什么呢?”最后,他说:“我叫林秀。不要告诉你爹娘我的事情,什么都别说。”小芜很懂行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偷偷修炼成的妖怪,不能被别人发现,这是我们的秘密!”小孩子好像总是喜欢和别人拥有共同的秘密,这样他们就会觉得开心,林秀没有纠正她,一个小孩子,随她去吧。不过从这边开始林秀的清静日子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所打扰,他不知道为什么小芜好像总能找到机会偷偷溜出来找他玩,她好像把他真的当成了一棵树,或者是一个树洞,小孩子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和他说。他虽然懒得理她,但是小芜天生就是一个热情外向的孩子,就算不搭理,一个人也能热火朝天地嬉笑,和父母的性格截然不同。这种吵闹让人觉得头疼,但也驱散了许多无聊的时光。时间长了,他也能心平气和地听她说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配合她不走心地嗯嗯是是好好好,但小孩子天生就会蹬鼻子上脸。等她五岁的时候,他问她有什么生辰愿望。小芜眼睛亮晶晶地看他:“我,我想吃饼!”林秀觉得这个愿望很没意思:“饼有什么好吃的。”小芜:“槐花饼!我听别的小孩说槐花甜甜的软软的,特别好吃,林秀,你能不能开花给我吃?”她期待地看他,两只胖手握在一起。林秀:“……你想得美。”他从变成槐树开始就没开过花,况且现在是冬季,他的树枝都没叶子了,她吃哪门子的槐花饼,小屁孩就该吃屁。小芜倒也没有哭着求他,毕竟长了两岁,知道哭鼻子不好了,但她的眼神失望极了,情绪低沉地回去了,她本来个头就不高,再垂头丧气起来,从背后看去活像个乌龟。林秀头疼起来,他虽然没觉得血脉亲情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他好歹是个舅舅,这样让小孩子失望似乎不好。于是,第二天,杨枝给他送饭的时候震惊地发现,她的秃头弟弟开花了,白色的花朵吹在枝头,被风吹起来的时候像是一串风铃,林秀咬牙切齿地说:“打下来,给你闺女做饼吃。”杨枝有些惊讶,其实她知道小芜会偷偷找林秀玩,但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虽然希望林秀能和其他人和睦相处,但也没报太大希望。谁知道,他居然愿意为了小芜吃个饼就开花。杨枝没忍住,笑了出来。林秀恼羞成怒地说:“笑什么笑,爱吃吃不吃拉倒,一点头皮屑老子不稀罕。”对于他这个用词,杨枝忍不住地扶额。吃到了槐花饼的小芜很高兴,还专门给他带了半个,扔进了法阵,笑眯眯地说:“林秀,给你!”林秀:“……”他倒不太想吃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小孩长大的速度是很快的,不过一眨眼,过去还哭啼啼的萝卜头就长成了大姑娘,小芜长得更像图南,婴儿肥消掉后面容精致,她的天资很高,性子又热络,从十六岁开始就常常独自出门行走,屁股后面跟了许多少男少女,都把她当成老大看。林秀对她的安全倒是不怎么担心,但他一直在告诉小芜,出门在外要对人多留个心眼,有些人人面兽心,看着笑意盈盈,其实肚子里都是坏水,不能不防备。小芜也答应得好好的,但毕竟经验有限,有一次被人坑了一把,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她还是消沉了一段时间,没再外出,一天天地搬着椅子在林秀身边坐着看书。林秀作为家长,当然希望孩子不要自闭,他还是劝小芜:“还是要多出去看看,虽然你碰见了一个坏人,还是好人还是更多的,不能因噎废食。”小芜倒是很冷静:“我不是怕坏人,我只是觉得出去没什么意思了,反正修炼这回事儿在哪里都能做。”林秀还待劝她,小芜却笑了笑:“和他们一起四处闯荡还不如坐在你身边看书,我现在挺快乐的。”说完,她站起身,走到法阵的边缘,双手放在那层薄而坚固的屏障上,说:“林秀,我在外面见过妖怪变成人形,你能不能变成人给我看看,我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可不可以?”林秀愣了愣,才说:“我,我只是普通人的样子,没什么好看的。”小芜眨了眨眼,道:“不能变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