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阿瑜眼眶红了起来,跟着小宁的进了房内,她看到王婆婆倚靠在床头处,和以往不同的是,面上不复之前的疲倦,还伴有一丝丝的红润气色,像极了红光返照的模样。王婆婆缓慢的伸出她瘦的脱皮的手,向前探着,想叫着阿瑜到她身旁去。“瑜姑娘,来,我有话和你讲,到我这来……”阿瑜拉着王婆婆的手,把她的手握在了手上,“婆婆,你说,我听着。”“谢谢你对老婆子多日的照料,这往后小宁就托付给你了。”“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求你帮帮我,小宁和阿茶是还有一个哥哥的,但被奸人所害,如今音讯全无。现在阿茶已经比老婆子先一步走了,到时候剩下小宁留在世间,我不放心。我想……我想若有合适的时机的话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王婆婆低声对阿瑜说道。阿瑜抿了抿唇,想到了自己的幼弟也是至今没有半点音信,这亲人分离得确是在剜心,小宁还有自己帮他,那又有谁来帮帮她自己,看着王婆婆面上的悲切,阿瑜心中也是一片悲凄。“婆婆,你且放心,小宁,我会照看好的,他哥哥我也会帮他寻。”阿瑜任由眼眶内的泪珠滚落,不停的对着气息慢慢消失的王婆婆点头。王婆婆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话后,似是放下心来。最后拉着阿瑜的手,说着:“你是个极好的姑娘,虽说老婆子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可人啊,活着……活着就得一路往前走,凡事都得学会放下,若是能顺心而行是最好,但若是不顺心了,你且三思后行才好,人的这一生,极短……极短……”话毕,眼前适才还在和她说着话的人,一瞬就没了声响。小宁在一旁不断的抹着眼泪,看到王婆婆阖上了眼睛,怔了许久,下一刻就扑在床榻前,哭出了声来,跪在地上,头埋在王婆婆的手上哀戚的痛哭。阿瑜见小宁的样子,不忍的擦了擦眼泪,蹲下身子,在小宁的身侧,她知道此刻说什么都不能止住小宁失去祖母的悲痛,随即用手抚上小宁的头借此无声安慰。朱宁发觉到瑜姐姐在安抚他,恰是抬起头来,看向阿瑜,一双被擦的红肿的眼睛中,含着泪水,问道:“瑜姐姐,祖母不要我了,我是不是没有祖母了。”听着此话,阿瑜不由得心里一酸,适才擦掉的眼泪忍不住的又涌了出来,“你还有我,我以后就是你的阿姐,婆婆也是不舍得小宁的,但她太累了,我们让她歇歇,好不好?”朱宁虽是年纪还小,但也不是稚子了,也清楚的知道祖母就是不在了,根本不是瑜姐姐口中所说的憩息。但他此时听着瑜姐姐温柔的和他说着,不晓得该如何言语,只能发愣的看着她。孤身一人关于王婆婆的身后丧事,在庆期的料理下,归家请了当地的堪舆,阿瑜把其和朱茶葬在了一块,昔日朱茶命丧花楼,她也仅是能偷偷把茶儿收敛好,让她不至于被丢去乱葬岗。如今阿婆去了,她也无法让她存枋,只得极简操办即葬。阿瑜带着身穿孝服的朱宁回松林馆的时候,夜幕已然骤降,她让庆期先带着朱宁安顿下来,自己往成言一直燃着火烛的书房内走去,她把朱宁带进了府内,想着总得予他一声。她迈着步子进入书房之际,看见成言站在书案那,执笔不知在写些什么,一走近一看,桑皮纸上布满了笔势连绵回绕的狂草。在阿瑜偷偷往纸上瞧着的时候,成言顿了顿笔锋,斜着眸子向她这边一瞥,稍有勾留而后不管她在身侧继续写着。见之,阿瑜知前世的成言但凡心中不虞便会不管不顾笔下,出自他手的狂草这时便会笔走龙蛇,就连万分熟悉他字迹的阿瑜都会不甚清楚其字是何。如今的成言,阿瑜看着觉得他似是面色不佳,也不知是不是因她回来太晚了,惹恼了成言。正愣神之时,成言放下了毛笔,稍弯下了腰,徐徐靠近阿瑜的面孔,打量了一番过后,开口言道:“出去一趟,回来怎么还眼睛红了,哭过了?”阿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得自己率先开口说些什么来解释一遭,没曾想看上去像是忿忿的成言倒是好言好语的问起了她。“是我一个阿婆白日里去了,实是哀痛,这才……”阿瑜面露伤忧,本已然平缓的情绪,这下又被牵扯了出来,一下没忍住,开始小声的抽噎了起来,泪水模糊了她眼前的视线。见阿瑜梨花带泪的模样,成言本堆积的怒气无处宣泄,适才也只是想问清楚缘由,再进行发难,如今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略微烦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