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雨交加,窗内却出奇的沉寂,烛火闪动,火苗的影子在墙上跳动,健壮的掌门人杜横清几天之内突然骨瘦如柴,体内的血肉好像突然被放掉似的,干扁地躺在床上,连呼吸也耗费着极大的力气。“横源师弟……不要为难他……”这是那天晚上老掌门人行将就木的状态下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宁辞悲痛中突然觉得杜横源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份戾气或者……恨意。他敏锐地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当初他以为被连夜逐出师门只是因为师父素不喜他,从记事起,那个一脸和蔼的掌门人唯独对他横眉冷对。可是……如今这形式看来——如果师父驱逐他是事出有因,是不得已之举,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呢,是要他躲避什么吗?他走了没几天师父就仙逝,他是真的仙逝了吗?还是不得不退位?退位之后师叔杜横源成为新任掌门,大权在握……“弟子下山游历磨练,一时忘了归期,请师叔责罚。”宁辞恭恭敬敬的说道。“哼,责罚是一定有的。你师父生前交代我让你归入我的门下,你意下如何?”杜横源阴沉着脸道。没想到师父临走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杜横源——那个只管风花雪月琴棋书画的师叔。宁辞对着首席上那张嫌弃的脸内心很是释怀,他越是不乐意,他越要拜在他的门下。嫌弃他没关系,他只是想遵从师父的遗愿。“多谢师父,弟子乐意至极,今后定当谨遵师尊教诲,好不辱没我横清派正道风骨。”宁辞跪下拜了一拜,嘴角挑了一个弧度,站起身来恭敬地递茶。杜横清黑着脸接过茶,象征的喝了一口,这拜师算是完成了。“好了,入座吧。”“谢师尊。”宁辞入座,端端正正坐好。杜横源:“当年你错过了拜师大典,你师父也没给你取名字,编入名册的时候漏掉了你,现在你回来了,作为横清派的一员,为师赐你——陌笙歌,如何?”宁辞实在难以欣赏,笙歌?夜夜笙歌?你确定这是给道士起的名字?一股浮世流金的纨绔味道。“师尊文采斐然,弟子不胜感激。”宁辞看向杜横清,目光坚定,“弟子有一事请求。”杜横源略有意味的扫了他一眼。“嗯,不准说。”“……”噗,终于有位长老憋不下去了笑出声来,从一开始两个人的假意迎合到现在明面上的拒绝,他已经憋得很辛苦了。“横溪师弟?”杜横源微微挑眉看他。“啊,师兄,我没事,您继续。”说完正襟危坐。宁辞:“师尊,我这件事很重要,如果办不成必将失信于人,也毁了咱们横清派的名誉。”杜横源:“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一整个派的荣誉是你一个小小弟子能毁得了的?”“……”刚才那位“横溪师弟”似乎又要憋不住,万分无奈之下打了个哈欠用以掩饰。“从今天起,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在万卷阁内闭关修炼,补回你那落下的三年。”宁辞也不想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那什么时候才可以下山?”“万卷阁的书都习会了就准你下山。”其他长老看戏的脸上一致出现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并都忍不住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日暮西陲,其他长老说了几句关心之词便散了,人回来了就好,他们都没有什么严厉的斥责。“对了,记得去找念一。”临走出大殿门前杜横源提醒道。“噗哈哈哈……”刚才在殿上憋了好久的杜横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掌门人的一个回眸让他硬生生止住了。杜横溪,宁辞的小师叔,长得玩世不恭,性情也确实玩世不恭,他是宁辞回来后第二个想见的人。待掌门人走远后,杜横溪拍了拍宁辞的肩,笑道:“怎么样啊陌笙歌,下山玩的开心吗?”宁辞微笑着回敬:“比师叔圈在山上可自在快活多了。”他这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杜横溪,他是他最小的师叔,比他大不了多少岁,年轻的脸上笑起来还有些稚气。对陌生的人来说这就有些危险,因为不会有人认为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实力。他就很喜欢小师叔藏而不露的性格。“自在快活的代价很严重啊……”杜横溪笑嘻嘻地惋惜,“要是让我习完万卷阁所有的书,我宁可不下山,等看完所有的书,一出关直接当掌门了,那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死光了!”宁辞对走过来的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妇人打招呼:“师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