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念它们,甚至她竟然也有点想念裴小虎了。裴鸢摇了摇首,决意不再回忆从前的往事,以免又动了想回上京的心思。却觉她跪坐的竹制茵席上,竟是隐隐泛着一种很怪异的香味。女孩仔细地分辨了一番,暗觉这种香味,还是同熏炉内燃起的香料味道有着很大不同的。裴鸢并未细想这茵席竟有如此异香的缘由,却又问向冯氏:“这几日本宫来此,怎么都没见到尚方令韦儇?”冯氏默了默。眼见着王后已经有了掌管阖宫诸务的能力,她既身为司俨在内侍局的眼线,也隐隐猜出了王上他定要褫夺韦儇的官位。且冯氏还曾猜测,王上因着马夫人的关系,兴许还会对韦儇动杀心。但依现下的情况看,冯氏无法确定司俨是不是动了恻隐之心。王上好像,又不准备杀她了。不过无论如何,这几日司俨定会寻个由头,将韦儇的官职褫夺,不管他要不要韦儇的命,韦儇都不会再出现在这颍宫之中。绛云的心思一贯细腻,她一直侯在裴鸢的身侧伺候着,便也闻到了那竹制茵席上的异香。待随着裴鸢走出内侍局后,绛云便小声地问向身侧的采莲:“你有没有觉得,这茵席上的气味很是怪异?”话落,绛云却见采莲的面色竟是骤然一变。随即,绛云便循着采莲颤臂伸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那只凶态毕露的獒犬正站在众人身前的不远处,他的嘴中还叼着羌人血淋淋的一只臂膀。众人的面色皆是一变。原本驯养它的羌人会在它的脖子上拴上一条铁链,但是眼前的这只獒犬明显发了野性,那条铁链对它而言,构不成任何威胁。裴鸢这番来内侍局,身侧只跟了两个佩刀侍从。他们得见这种情况后,立即便拔出了长刀,挡护在了小王后和女使三人的面前。侍从刚要让裴鸢和女使先逃跑,可她们刚要做出狂奔的动作,那只獒犬便呲了呲牙,如铜铃般的巨眸也凶恶了几分,它抬起四条粗壮的腿就要往众人的面前奔去。裴鸢的小脸儿已然变得惨白,她自是看出了那只獒犬锁定的目标,好像就是她。而它如此的缘由,八成就是因为她身上沾染的那些怪异的香味。韦儇于这时,正躲于不远处的假山后,她正悄悄地窥伺着一切。她知道裴鸢一旦进入内侍局,便会跪坐在那张竹制茵席上,她因而避着耳目,在那茵席上洒了那些会使这些獒犬野性更甚的药粉。犬类的鼻子自是要比人的要灵敏太多。且护在裴鸢身前的那两只侍从就算拿着长刀,也不一定就是这只獒犬的对手。她便静静地在这看着,司俨他自己豢养的恶犬,是如何残忍地咬死他那小王后的。思及此,韦儇的笑意竟存了些许的狰狞之态——“殿下,您和女使先不要跑了,您越跑,那只獒犬就会越暴怒…属下也会更难护住你们!”裴鸢的面色尚算镇定,她听罢侍从的言语,便停住了奔跑,只以极缓的速度不断地往后退着步子。可纵是如此,那只獒犬却已然被激起了野烈之性,它边如怒吼般,不断地狂吠着,边猛地扑向了站于一侧的侍从。采莲和采萍自不必说,自是被骇得惊叫连连。就连一向沉稳的绛云,虽然挡护在了裴鸢的身前,却因着心中的恐惧,双腿直在打着颤。司俨恰时回宫,他甫一得进昭庆门旁,便听见了那獒犬的震耳吠叫,这其中亦掺杂着裴鸢女使们的凄厉喊声。男人猜出了到底发生了何事,眸色自是骤然一变。他难能慌了步伐,携着身后的侍从径直往传来那些声音的方向奔去。司俨的面色极为阴鸷深沉,指尖却在不易察觉地微颤着。一个绝望的念头已然悄无声息地蔓上了他的心头。那些女使仍在凄厉地尖叫着,他知道裴鸢的胆子一贯小,如遇到这种情况,她也会如这些女使般,凄厉地尖叫惊呼。可他却没在这些混乱的声音中,听到裴鸢的任何声音。司俨因而加快了步伐,却又从不远处听到了,让他心中的绝望照进现实的那句残忍之言——“王后殿下…不!不要!!!”红颜他可不可以,先喜欢她?枝叶低垂蔫然,殷红的轮日高悬于姑臧天际,光晕和辉芒稍显妖冶。颍宫的青石板地在被烈日灼烤之后,亦在不断地向上蒸腾着热浪。四周的细小事物都在悄无声息地横生着令人难耐的燥意。司俨循着声音往内侍局疾奔的这一路,还瞧见了地上那道绵亘数丈,且已然变得干涸的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