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嗤笑一声,狂道:“那等名流之士岂是说有就有的!王爷体恤我老头子孤身寂寞,即便找不到知己,也要承王爷的情,去看看那些个钻进名利里的名士!”若是旁人说了如斯狂妄之语,小厮早就喝斥过去了,但先生非常人,小厮只是连声称是,好歹先生应下了王爷的嘱托。等那小厮一走,诸葛晖一屁股坐到地上,拿着羽扇,细细思索起来。王爷是想在北静王前控制了那股清流的势力。从古至今,最刁钻的便是这些科举出生的士子,满口仁义道德,不论谁争皇位,他们的立场都不偏不倚,只忠于天子,伪善的很,一点没有嵇康之流的豁达不羁,他老头子最是瞧不起这类人。赵王与北静王勾结起来,想要谋算天下士子的舆论风向,王爷如此行事,未雨绸缪也好,马伟杰是个懂分寸也有自知之明的,想来不会坏事。诸葛晖毕竟不是青壮,在冰冷的地面上坐了一会,地潮冷不丁的浸上来,身子骨酸痛的很,他便爬了起来,爬到卧榻上躺着,那羽扇便随手丢在了地上。皇上急着想生个皇子却不是为了承嗣,国赖长君,即便有了皇子,皇上的身子也撑不到皇子成人,这皇位,迟早是豫王爷的,虽不知王爷与皇上有什么龃龉,但两位都是明事理的,太宗这一脉,如今能依仗的只有豫王。赵王定是想明白了这一样,且皇上龙体总不好,他也急了,竟想与北静王联合了,谋得大位,再掌控舆论,得个名正言顺。赵王要的太多了,既想那九五之位,又想博个贤名,过分贪婪,到最后血本无归的大有人在。诸葛晖摇摇头,一双犀利的眸子渐缓下来,若不是先帝去得早,皇上又身子孱弱,哪能让赵王蹦跶到现在。诸葛晖深叹了口气,兵灾,难免。☆、43第四十三回用过晚膳后,华婉心想着王爷特特使人传了话,让她等她回来,应当是有事要说,便干脆让人摆开棋盘,拿了王爷今日刚赠给她的那副棋子,开始自与自的对弈起来。棋盘是沉香木所制,棋子落下,叮咚作响,声音格外清脆。昼短夜长,刚消了晚膳,天便阴沉沉的暗下来,暮色四笼,沉暗压抑,房里点了好几盏灯,支支白烛都粗得如婴孩手臂一般。王妃不喜在屋里烧暖炉,说是空间四壁,点了碳叫人沉闷不舒坦,王爷自是惯着王妃的,因而,入了冬后,静漪堂主屋里便不点过炭火,地龙倒是烧得暖暖的,王妃手里的手炉也不离身。华婉从前没学过围棋,近日静下心来找了几本棋谱便研究起来,横竖悠然空闲,学点技艺傍身也不错。她一直自个儿在棋盘上摆弄,过了几天,察觉出其中的精妙趣味,竟再难丢开手了。华婉正津津有味的自娱自乐,忽听身后有人出声:“黑子走小尖,断下虎,便稳妥了,你这般,倒是把大好的格局打散了。”空寂的房中忽然冒出人声,华婉手一抖,忙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笼里,正要起身见礼,却被姜恪先一步按在了罗汉床上。姜恪站在她身前,华婉跪坐在罗汉床上,见王爷不需她行礼,便跪直了身子,她的头顶只能够到王爷的鼻尖,为了平衡,双手自然就攀上了王爷的双肩,微仰起头,看着王爷柔似春水的双眸,道:“怎么没让人通报?”“我琢磨着你也是在下棋,便自己进来了。”姜恪瞥了一眼棋盘,右手自然而然的抬起,搂在了华婉纤细柔软的腰肢,她就这样以一种充满了软弱信赖的姿势攀着她,毫无防备作伪,姜恪不禁心软,左手下意识的摸到了腰间佩的玉佩,这是华婉第一次如此正经的送给她东西,她自然是极为珍惜的,心思几经翻转便心猿意马起来,好不容易回过神,便见华婉奇怪地看着她,秀致的双眉拢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峰,嗔怪道:“问你话呢,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姜恪尴尬,掩饰般的咳嗽一声,告罪道:“走神了,烦劳华婉再说一遍。”华婉没好气的嗔她一眼,话到嘴边,转口道:“你可是有话要与我说?”原本白天就想问她为何忽然不高兴了,结果芷黛那边的事情一扰,她自然是想晚上回来再好好问问的,不过,此时气氛这样好,她自不愿再纠结在扫兴的事上了,眼角睃到矮几上的棋盘,顺势便道:“本是见你这些日子摆弄围子很是勤快,便想搜罗了基本谱子来,不过半途遇上了老九,硬拖着去喝了杯,谱子先拿去了澄观斋,明日送过来。”棋谱是早就搜罗了的,一直忘了拿过来,此时刚好派上用场,姜恪见华婉面含感激,便笑着道:“不过,单靠几本谱子是不够的,不如寻几个人切磋着。我学棋时,是清意在旁伺候的,她就下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