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愿意做,”景云臻复又拿起汤匙,低声说,“……就像你读高三那一年,你还记得吗?我们住在一起,每天早上我把早饭端上桌之后你才迷迷糊糊地从卧室里出来,你把头凑在盘子边上嗅,像小狗一样,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说好吃……”“喂,”丛暮“噗嗤”笑了一下,“没必要说我像狗吧?”“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形容……”景云臻连忙解释。“好了,我知道,”丛暮走进厨房,接过景云臻手上的汤匙和干净的玻璃碗,“我来盛饭,你去歇一下。”他的侧脸在晨光下是与过去别无二致的精致,在枕头上蹭了一夜的亚麻色头发乱糟糟的垂在额角,唇角有一点笑,好像是无奈。他在男人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叫住他,头也不抬的说,“云臻,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你可以……不用那么紧张。”紧张……对,其实不止是丛暮,连景云臻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紧张,他侥幸的从不足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中存活下来,这固然值得欣喜,可是他怎么知道这不是老天全部的恩赐?如果人一生的运气都是有定数的,那么他现在开始便时刻为自己花掉的运气所恐慌——恐慌剩下的那一点运气不够把丛暮留在他的身边。他这一生,走到如今,最怕的,也不过是丛暮离开他。“我说,”丛暮盛好了汤,看他僵硬地愣在原地,忍不住笑道,“既然不愿走,就过来端饭,嘶,”他皱了一下鼻子,“烫死我了。”景云臻养病养了两个月,没上过一天班,连带着丛暮也变得怠惰,一周顶多上三天半的班,早上九点起床,下午四点下班,其余的时间用来享受生活————反正他俩都是自个儿当老板,偷懒也不看人眼色。就这么两个月,俩人加起来胖了三十斤。弄得景云臻挺有危机感,有一天俩人吃完饭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洗了水果放在茶几上,你一个我一个分着吃。电影里鲨鱼和英勇的男主角正在你追我赶,如此一来二去,自然是英勇的男主角逃出生天。丛暮含着硕大一颗空运来的车厘子含糊不清地随口说:“这个鲨鱼也太肥了,这么不矫健,怎么可能取得胜利呢?”景云臻不知道原本想着啥,只听自己心里“咯噔”一声,过了半晌,哀怨地冲着在甲板上露出健壮胸肌的男主角问道:“祁卓有多少斤?”丛暮:“……”“你没事问他干嘛啊?”他俩这一阵子相处的挺和谐,俩人都不是事多的人,彼此的脾气秉性也都熟悉,重新生活在一起比他们所以为的都要顺利一些。有一次他们到严平新开业的养生会所去泡温泉,晚上大家自己上手烤肉吃,景云臻帮丛暮布菜烤串,丛暮给他递纸巾和水,事后严平跟景云臻说:“你俩现在这种相处模式有点像老夫老妻了。”“什么意思?”景云臻问,“你觉得我们少点激情?”“不是,”严平连忙说,“我就是说……挺自然的,像是磨合了很多年似的。”“其实我们挺有激情的,”景云臻面无表情,“尤其是在床上。”严平:“……”但是他俩的舒坦日子也就享受了两个月,第三个月的2号一大清早,许久不来打扰的秘书致电还搂着爱人睡觉的景总,说新项目出了一点问题,可能赶不上月末的质检组检查,希望大老板能够尽快回来坐镇,言下之意是你两个月的婚假也够了吧!丛暮还没醒,听见说话声皱着眉嘟囔了一声。景云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给他掖好了被角,下床穿衣洗漱做早饭,赶着早高峰到公司一转,这才知道事情不得了。他火冒三丈,一场会直接开到下午三点,各部门负责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会开完,景云臻打开手机,这才发现丛暮给他打了一次电话。他赶紧回过电话,响了三声,丛暮接起来,不紧不慢道:“喂?”“给我打电话了?”景云臻说,“刚才在开会,手机没带进去。”“嗯,”丛暮说,“一觉醒来就看不见你了,担心你被外星人抓走了。”景云臻笑了笑,竟然觉得有些甜蜜:“没有,公司出了点事情,我来看一眼。桌上的早饭看到了吗?”“嗯,都吃完了。”“吃之前有没有加热一下?““嗯……”丛暮的语气有点飘,顾左右而言他,“公司出了什么事?严重吗?”“不严重,”景云臻和风细雨,“我来开个会,晚上我们一起去环海那边吃西餐?你昨晚说想吃他家的布朗尼。”“行,”电话那边答应,“你不在家的话,不然我也去工作室转一圈算了,晚上我顺便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