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珩望向不远处,月色下薛兆还在焦躁不安地来回行走,他说:“张相此刻该知道了。”
“想必是的。”
“此事之后,张相必不会再让薛兆帮谢安韫。”
“是。”
“自断臂膀,无异于自寻死路。”赵玉珩走回床榻边,又咳了咳,微凉的指尖抚摸着女帝的睡颜,“本想等着张相出手,把樊聪收拾了,没想到陛下居然自己动了手。”
许屏笑道:“您是不知道,陛下今日发好大的火呢,可担心您了。”
“我知道。”
他虽然昏迷着,但意识尚存。
赵玉珩突然想起去年,先帝驾崩的前两日,还来看过他。
先帝曾对他说:“朕知你傲骨难折,不肯屈居深宫,但七娘……是个善良单纯的孩子,与你在一起,对你、对赵家都好。”
赵玉珩当时冷冷说:“陛下应该杀了臣才对,臣说不定哪日就杀了她。”
先帝只是笑了笑,也丝毫不生气,只是临走前笃定地留下一句:“你不喜欢七娘,但绝不会伤害她。”
“过慧易折”这四个字,当时经常被人用于赵郎身上。
他太聪慧了。
可是先帝就是很好地拿捏了他的秉性,他不会杀了唯一的天子,眼睁睁看着整个大昭陷入无法挽回的大乱。
敌国环伺,帝位空悬,势必民不聊生。
赵玉珩也沉默了,片刻后他对许屏说:“这真是意料之外,不是吗?”
许屏笑了笑,说:“陛下很好。”
说完,她便退了出去。
殿外,身披铠甲的少年伫立在凄清夜色中,脊背挺直,仿佛一动不动的木桩,耳侧却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他看到端着药碗的女官走出来,站在殿外叹了口气。
霍凌看着许宫令满脸忧色,想问一句,陛下方才看起来有些虚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君后还好吗?
怎么连平时对陛下冷漠的薛将军,面色都看起来那么凝重?方才薛将军似乎还让人出宫传消息去了,是不是刺杀的事还没解决?
霍凌想问,但碍于身份,并未擅动。
他不能表现出太忠君。
薛兆还看着。
这少年垂睫望着眼前冰凉的地砖,心里想:陛下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