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开旁人,温姑站在她身后,看她这般神情,面带希冀问道:“如何了?”沈紫玉脱下袄子丢在榻上,喘着气没好气说道,“我就听见,明日军火入城,旁的再是没有了!”那妇人眸中带着思忖,军火,莫非那三皇子平日默不作声,现下狗急跳墙了?此等要紧讯息自是要禀告主子。听得门房禀告果真有一妇人出了门,烛火掩映下,裴十安轻勾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对面那人。鱼儿上钩了。待得温姑回来,四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套了麻袋径自拧了她去。听得暗一禀报,“主子,已查实此人是表小姐院里的,先头那个卖身葬父的。”金吾卫牢房里,血腥味刺鼻充天,哀嚎惨叫声刺人心髓。“波”一黑衣男子冷漠开口,兜头就是一桶凉水。温姑冷的直哆嗦,数九寒天,凉水湿透袄子紧贴皮肤。她晓得出了问题,只恨自己中了计。看着人披头散发,水珠不住从脸上滚落。裴十安轻笑,“温姑,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招来。”他坐在太师椅上,面上温和,如与佳人言笑晏晏。“没什么可说的。”裴十安听了也不恼,白皙有力的指节轻敲椅背,“既如此,好好招待她。”闻言,一人手持软鞭,往她嘴里塞了团布,免得扰了人耳,便噼里啪啦一顿打。面如白玉的公子笑着看这一切,走上前说:“如何?现下可暖和了?!”暗一上前,看不过去这人咬紧牙的样子,说“我们早就知道你是燕王的人,这厢就是照例招待。”“呜呜呜”温姑瞪大眼,发鬓凌乱,双目通红,口中被堵住说不出话。身子前倾,抖动的锁链滋滋做响。“你也别挣扎了,这次问你话呢。就是想知道你可还有同谋?”暗一凑近身子,压低声音恐吓道。半晌无言,他抬手示意,边上侍从递上一细小匕首,寒铁造就,此刻烛光掩映下泛着光。“你可知劓刑?以利刃剜下鼻子”他比划了比划,寒光利刃贴着人皮肉划过,踌躇一番眯着眼又说:“想来你也不在乎,生的这副丑模样,多个鼻子少个鼻子也没甚影响。”语罢,他手持匕首靠近。“呜呜呜”温姑剧烈摇动身体,两眼瞪大布满血丝。“何苦呢?害怕又不说,我敬你是条汉子,这就成全你。”暗一无奈的说,心下想今日又要增加工作量,这劓刑一般人还使不来。裴十安端坐太师椅静静看着,两眼没有一丝温度,看什么都像看死物。往日翩翩浊世家公子温柔如春风般的脸庞此刻仿若地狱罗刹。一旁黑衣侍从看了看主子,又看了看暗一大人。斟酌了一会儿,小心开口道:“一大人,这人嘴里还塞着团布,是想说也说不出啊!你看,要不要给她个机会。”看着眼前妇人瞪大眼,嘴里呜呜咽咽个没完。暗一停下在她鼻子上要下手割的动作,往后一退,一手挠头:“也对,怎么忘了这茬!”一手咔吧卸了那人下巴,扯出那布。“想好了便说,主子慈悲今日给了你这机会。”暗一后退半步,等着人回话。横空伸出一只手咔吧装回温姑的下巴,黑衣侍从一脸黑线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内心腹诽不已。好不容易得了说话的机会,温姑来不及喘气,大声说“我说,我说,我都说”室内一晌无言,暗一心下想往日看着娇娇弱弱兔子胆一样的表小姐竟爬上燕王的床榻,还卖了自家世子。他偷偷瞥了眼主子,看着无波无澜,心有成算。“回府,传信给三皇子”他起身出了这狭小的暗室,墨黑衣袍擦过椅背滑落。落雪院里沈紫玉总觉得不安,右眼皮直跳,只听外头丫鬟兴冲冲喊道:“世子来了,世子来了!表小姐,世子来看你了。”她攥紧绣帕,瞪大眼看着来人。墨黑大氅加身,每一步走来她心口瑟缩一下。来人挥退众人,也不愿坐,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你与燕王的事,我已晓得。”依旧清隽的声音在上首传来,“所以,所以呢!”她喃喃低语,只道一切都完了,自己残花败柳之姿,眼前人定会觉得自己恶心吧。“你离开临安!念在往昔情分我在冲州有良田百亩,此番你去,我会为你备足银两和户籍,往后你自行婚嫁。”裴十安没想为难她,表姨母救下父亲的恩情此刻也已消弭。“你,不怨我?”沈紫玉泪眼婆娑,眼前模糊抬头看那丰神俊朗的男子,清朗如月,冷冷清清。裴十安转过身,毫不留情的说“既无事,后日卯正出发。”沈紫玉看着眼前人将跨过门槛,冲州遥远,水路转陆路需三天三夜。此番一别怕是此生难见。她从绣榻起身,走的太急,绊倒在地,手脚并用堪堪扯住那人衣袍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