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菊花冲他们微笑点头:“小兔崽子,大娘啥时候说话不算数来着?你们爹娘都不敢不相信大娘。”“信,我们都信大娘!”答应给战士们做熏肉大饼的夏菊花,与两位部长一起,被部队首长迎进军区医院。医院小路上、走廊上处处可见穿着病号服的身影。那些身影如此年轻,哪怕他们穿着病号服,身影依然是挺拔的,或自己慢慢走着,或被人搀扶着,他们的眼神里有的带些茫然,可后背是笔直的。“刘、志军同志作战很勇敢,意志力也十分坚强。他负伤后,依然一个人守护着猫耳洞,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时刻保持着警惕,直到支援部队到达。他的坚持,保证了国土的完整,没有让敌人找到一丝可趁之机。”首长进了医院之后,看着那些年轻的身影,慢慢向夏菊花介绍起□□的情况。已经来到医院,夏菊花更不打听刘、志军伤在哪里。她早想好了,只要人还活着,她就把人带回平安庄。她相信,平安庄会接纳自己的孩子,不会因为他的身体有问题,就把他排除在外。一直得不到回应,首长慢慢住了口,引着夏菊花等人走向刘、志军所在的病房。医生正在查房,刘、志军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大夫,我这还得几天出院呀,咋还不能我拆线呀。咝,医生你轻点敲,再敲我脑子要裂了。”夏菊花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冲进病房。她的动作太快,门口的护士哎了一声没拦住,医生头也不回的说:“咋回事,没看到正查房呢吗?出去!快点出去,病人要是感染了你负责吗?”夏菊花顾不上他的口气不好,声音里透着训斥与怒气,眼睛不眨的从上到下打量半躺在病床上的刘、志军:头上缠着绷带,眼眉沿到眼角处,有一条已经愈合的伤口,结成黑红的痂,让他本就方正的国字脸,看上去更冷硬了些。双手放在外头,左手同样缠着绷带,看形状还完整,右手倒完好的没有绷带,上头扎着针头,另一端连着输液管。夏菊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右手完好就行,能自己吃饭。想是这么想,夏菊花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被子盖住的下半身,声音颤抖着问:“咋还盖着被子,不热吗?”已经被闯进来的夏菊花惊着的刘、志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直到她问自己,才惊喜的要用缠着绷带的左手掀被子,身子一下子坐直了:“大娘,你咋来了?昨天他们给我送熏肉大饼,我还以为是后方邮来的,原来是你带来的。你昨天咋没来看我呢?”在会议室被嘴馋的小伙子们岔开的眼泪,一下子又充满夏菊花的眼眶:“大娘不敢来,不敢问你在哪儿……”护士已经一把把刘、志军按到床上:“还输着液呢,乱动啥,你脑子不要了?”医生听出夏菊花与刘、志军的关系,着意看了她一眼,用跟刚才严厉的口气完全不同的声音对夏菊花说:“刘、志军的手术是我做的,既然醒过来了,说明手术还算成功,虽然……”刘、志军已经打断了医生的话,咧着嘴笑出一口白牙:“大娘,你说我厉害不厉害,除了脑子里进了块弹片,别处都好着呢。”夏菊花微微一愣,上前一把掀起刚才他自己没掀开的被子,见他下身只穿了平角短裤,腿上虽然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双腿的确完好无损,不由呜呜的哭了出来:“厉害,志军最厉害。”说完,想起医生刚才的话,站直身子就给人鞠躬:“谢谢大夫,谢谢大夫,我们全平安庄都记着大夫的大恩大德。”刘、志军咧了咧嘴,有点不好意思的看向站在病房门口的首长,小声对夏菊花说:“大娘,你别说了。”“胡说,人家医生救了你的命,就是我们平安庄的大恩人。你小子敢不认,回家我就扒了你的皮。”进了脑袋里的弹片呀,你当谁都敢往出取呢?刘、志军无奈的看向医生:医生救了他的命,是他的恩人他认下,大娘咋能把全平安庄都拉上呢。将来报恩的只能是自己,可别让医生误会了。医生亲自上前扶住夏菊花:“前线下来的都是我们的战友,他们负伤不止你们家属心疼,我们医护人员同样心疼。只要有一分希望,我们都会尽量挽救他们的生命,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的义务。”夏菊花嘴里还连连感谢着医生,让他理解了刚才刘、志军的无奈,微笑着向夏菊花说:“其实说起来,我们这些人还得感谢你呢。你就是平安庄的夏大队长吧,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医护人员,都十分想亲自向你说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