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你老子就不能找你了?”傅朗不说话,就静等着。那边先熬不住,说了句,“你小子一走就是一年多,什么时候回来一趟。”“看情况。”傅朗手指拨着桌面上的一次性筷子,声音很沉。“看什么情况!叫你回来你就回,我可告诉你,你再不回,兴许你就见不着你妈了!”傅广志气急败坏,紧接着,那边传来女人的叫嚷声,俩人又吵起来。傅朗脸上一阵厌恶,“等你什么时候把你的糟烂事处理完了,再找我。”挂断电话,没等他多说一个字,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傅铎。傅朗脸上像结了冰,盯着手机,不发一言。手机在疯狂地振动,不达目的不罢休。卜奕一抹嘴,伸手把那造作的手机摁住了。“不接?”“嗯。”卜奕一低头,直接挂断了。不到十秒,手机再度振起来。“这谁啊?这么讨厌。”原本是傅朗的私事,不该打听,但他脸色实在难看,要是不给这闷瓜戳个口子,他就又自己憋回去了。“一个是我爸,一个是我哥,”傅朗眼没抬,底气不足似的,“同父异母。”卜奕松口气,嗐,同父异母有什么,黄豆包跟他也同母异父呢。大家彼此彼此。卜奕手被电话震得发麻,又问傅朗,“他干什么呢?这么孜孜不倦?太想你了?”傅朗冷笑,“想我离他远点儿。”卜奕脑筋一转,说:“那我帮你接?”傅朗愣了下,又垂眼,“不用了。”“哎呦,小可怜豆,”卜奕就笑了,把手边的豆奶递过去,“你喝着,我收拾这神经病。”傅朗握着玻璃瓶,想拦,没拦住。等电话接通,傅朗又想,或许他没想真拦。有人护着的感觉其实挺好,哪怕他不需要谁真的冲在前面保护他,但这样的行为对他来说是安慰,不一样的。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也就是这点东西而已,可惜从没得到过。“喂——”卜奕拖长音,吊儿郎当的。傅铎被几通摁断的电话逼急了,“你他妈要滚就滚彻底,别他妈回来恶……”“说话放尊重点,‘他妈’你个大茄子。”卜奕给自己加戏,咬了根牙签,“敢问阁下哪根葱,上来就骂人,报警信不信。”“……”那边静了片刻,“你谁?我找傅朗,你让他接!”“哦,”卜奕笑了,“我老板不在,我看来电头像是条疯狗,就接了。没想到,还真是。”“老板,他什么老板,你们干什么的……”不知道是哪个字刺着了傅铎,那边突然就开始破口大骂。卜奕心情不错,把手机音量调小,搁在一边,开始哧溜哧溜喝豆腐汤,咸香味美,等喝下去半碗,看对方竟然还没挂电话,纳闷地接着听,就听见一句,“你他妈个搞□□的死同性恋,家里的钱,你一分也拿不着!”卜奕看一眼对面吃炸鸡块的傅朗,心说,他都沦落到捡纸箱的地步了,你们给不给一分钱,还有什么要紧?傅铎骂爽了,自己把通话掐断了。卜奕扫一眼那11位数字,记住了,转脸发给段重山,“找计院踩滑板那哥们帮个忙,把这号贴黄色小广告上去。等我腿得劲了请他千里香烤肉搓一顿。”段重山回的很快,“安排了,放心。”这就是兄弟啊,干坏事连问一句都不问。卜奕笑着伸个懒腰,把手机还给傅朗,“我说,你们一家子的智商是不是都充你一个人脑子里了?你哥怎么跟个市井泼妇似的。”傅朗给他夹了两块炸鸡,“吃吧,别胡说八道了。”卜奕小心地觑他一眼,“他……你小时候他是不是老欺负你啊?”“偶尔吧,”傅朗笑笑,脸颊上的小酒窝又冒出来,看得卜奕心痒,“后来我就去练散打了。”从那以后,傅铎就像个被打怂了的疯狗,只敢扯着脖子吠,不敢亮出犬牙了。两人吃饱喝足,踏着冬夜的月光往回走。卜奕的腿好多了,现在多走几步也不胀也不疼了,于是就散着步,走了两站地。“搭公交回去吧,正好到小区门口。”卜奕往马路上看一眼,正巧一辆42路晃晃悠悠过来了。“行。”傅朗点头。车一来,傅朗在后面撑着,把卜奕弄上了车。这一趟线车很空,他们在后面找到了座位。卜奕被傅朗让到里面去坐着,他自己挨着过道。卜奕把车窗拨开一条小缝,嗅着外面冰凉的空气,问:“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在公交车上碰见吗?”他比划了下长头发,“我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