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进行古怪操作,那边,贺斯年的人已经把流氓摁住了,连威胁带吓唬,把人弄走了。傅朗在关健的拉扯下没有逗留,很快就走远了。贺斯年转回头碰了下卜奕,“碰上傻逼你不知道跑,打架上瘾是么?”“那倒没有,”卜奕抬手摘假发,“主要是我没想到能碰上傅朗……你们是不是认识?”贺斯年点头,“以前邻居。”卜奕:“……”傅朗,一个谜一样的男孩子。同住卜奕把脸随便一抹就打车奔医院去了。关健给他发了个位置,在市三院急诊室。出租车上,他一边看着向后飞掠的街景,一边催促出租车司机,同时脑子里就像熬了一锅芝麻糊。傅朗会出手帮忙当然不奇怪,但依照卜奕的判断,他至多是帮忙报个警,站旁边吓唬吓唬流氓,自己亲身上阵肉搏这可实在出乎意料。——他居然是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四个车轮飞转,且路上不堵车,不到十分钟,卜奕就背着大包进三院急诊了。关健在走廊里坐着,啃着手指甲并不住地抖腿。卜奕过去“啪”地拍了他一巴掌,“别他妈啃了,全是细菌。他人呢?”关健一仰头,“在里面呢,大夫给清伤口,说看情况得缝针还要打破伤风。”卜奕瞪着面前乳白色的门,猛地一呼噜头发,骂了声,“艹!”他咚一声坐在了塑料椅上,关健听着都替他屁股疼。“贺总他们看监控发现的,”关健说,“他出来时候把我也叫上了,按贺总的意思,你也没卸妆,就别再……”“我知道。”卜奕垂着头,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手指也插在头发里攥紧了,无比后悔自己没在剧社卸妆。关健犹豫了下,开口说:“卜,别想太多,就是个意外。”当然是个意外,卜奕明白,但人到这时候总会这么想。如果不是……那就不会……这种心态无法避免。“那跟不跟傅朗说刚才他救的就是你啊?”关健又问。卜奕手指尖搓着头皮,“不了吧。”他怕把傅朗气死。关健点头,“我也觉得别了,我怕他一个不爽把你给揍成调色盘。”顿了顿,他又说:“主要是,咱也说不出口啊。你总不能到他跟前说,傅朗,你看,有些人他表面上看着是个男孩子,但他其实偶尔也是女孩子。太刺激了,我估计他无法接受。”卜奕没说话,愧疚的心情让他煎熬,如同在热锅上四处乱爬的蚂蚁。过了一会儿,卜奕又问:“医药费呢,你垫的?”“没,他让我拿他卡划的。”关健拿出了一张信用卡,在卜奕眼皮下面晃了晃。卜奕盯着那卡看了两秒,更是愧得无法自拔了。——本来就要靠勤工俭学度日的傅朗还要花这么一笔医药费,简直雪上加霜。但眼下还穿着“马甲”的卜奕没办法主动帮傅朗承担医药费,他只能“曲线救国”。“以后宿舍里纸箱和饮料瓶都存着。”卜奕忽然转头对关健说一句。关健:“干嘛?”“不干嘛,让你攒就攒。”卜奕嘴硬。关健眼珠子一转,啪往腿上一拍,“你是不是帮傅朗存的?”卜奕:“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关健就嘿嘿笑,“还是你脑子转得快。”这么一来,卜奕既能减轻点罪恶感,也能实质上帮到傅朗,又不会给他添什么负担,两全其美。不一会儿,傅朗从诊室出来了,脖子上贴着医用纱布,乍一看跟被吸血鬼咬了一样。他看见卜奕,脸上挺惊讶的,不过惊讶的神色也只是一闪而过,旋即又恢复了平静。“你怎么来了?”他问。卜奕睁眼说瞎话,并甩锅,“贱贱给我打电话了。”傅朗的视线落在关健脸上,将信将疑。关健硬着头皮接住锅,端得很稳,“对,我打的。”然而气氛微妙,他想跑路,“我上外面叫车去,你们俩慢慢出来,不着急。”关健说完就跑了,比兔子还灵敏。卜奕和傅朗并肩走,他小心翼翼地觑着对方脖子,问:“疼不疼?”“还好。”傅朗说。接下来就没话了,卜奕再度心虚,又盘算着自己不能多问,问多了容易掉马。但走了两步以后,还是忍不住。他问:“听说你是见义勇为去了?”“不算吧,”傅朗答,“纯粹帮忙搭把手。”卜奕:“……”就在这一茬对话看似又要无疾而终的时候,傅朗却开了口,他说:“有个女同学碰上流氓了,不过她挺能打的,就算我不帮忙,估计也吃不了亏。但既然碰上了,又认识,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