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朗正在厨房切李方和店里卤的牛肉,心想,待会儿就不知道是谁馋了。他最近让私厨送餐送的勤,李方和知道了,就在那边哎呦哎呦地起哄,说要不是看在当初傅朗把全部家当拿出来帮忙,他非得上门看看是藏了个什么小娇娇,要这么金贵地养。小娇娇?傅朗偏头看一样外面偷吃小饼干的人,小糙汉还差不多。牛肉端出来,带着点小磨香油的隐约香气,勾的人肚子咕噜响。傅朗问:“馋吗?”卜奕对上他眼中的促狭,大大方方地流口水,“馋啊,我什么都馋。”傅朗笑了,给他那碗面里拨上几片牛肉,“吃吧。吃完饭有冰淇淋和酸奶。”“还是你懂我,真有你的!”卜奕一双眼睛亮起来,惦记着吃完饭就能窝在沙发上刷美剧喝酸奶,美哉。“对了,你们期中考的重点帮你标出来了,有的放矢,奖学金还是你的。”饭吃到一半,傅朗状似无意地开了口。卜奕脑子也转得快,结合关健那几句废话,立刻想明白了,惊得连碗都搁下了,“你替我上课去了?”他调子拔得高,为了演话剧专门练的嗓门相当洪亮,在不大的房间里喊出了余音绕梁的效果。傅朗很矜持地点头,“顺路。”顺个屁。且不说理学院和美院几乎没有交叉的课程,就是两边上课的地点都是个对角,这是顺的谁家路能从一个角顺另一个角去?卜奕心尖上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暖流浇灌了,又酸又软,可嘴还是硬,“那你的课怎么办?不考了?奖学金不要了?”傅朗还是言简意赅,“不耽误。”事实上,确实耽误了。泡在美院没几天,傅朗在他自己的系里出了名,连导师都来问是不是交女朋友了,问完还敲打他,让他别忘了自己的正事。原本白天就能干完的事儿,傅朗只能闷在实验室里熬大夜拿数据,一连熬几天,双眼下一片青黑。“不耽误?那你这几天怎么吃完饭就回学校去了?”卜奕抓住了重点,锲而不舍地要追出个结果来。傅朗不擅跟人辩论,尤其在这些芝麻绿豆的事上。他低头吃面,不说话,留给卜奕一个光洁的脑门。卜奕就在对面撸袖子,“等会儿把你专业书拿来我看看。”傅朗咬断了面条,直纳闷,“你和它面对面也认不出对方,当翻字典吗?”手指叩着桌面,“我就……”没“就”出来,电话在旁边响了。挺意外的,居然是赵畅。“崔凯出事儿了。”赵畅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话。饭桌来不及收,碗也老不及洗,卜奕在睡衣外头套了件羽绒服就拽着傅朗出门了。他拄着一双拐,嗖嗖地走,傅朗在后面一把拎住他后脖领,“着急也没用,人已经在医院了。你这么跑,腿再出个好歹,你是去添乱。”卜奕让他扥得一趔趄,被他撑着后腰扶住了,“别反驳,你知道我没说错。”卜奕憋了憋,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那你先去前面打车,我慢慢走。”傅朗没再说什么,顺手把他羽绒服拉链拉到顶,就大步走了。拉链上还带着指腹的温度,卜奕下巴碰上去,没有以往的凉。崔凯是酒驾出的车祸,迎面撞一辆大货上了。在他攥着车钥匙跑出去前,还用酒瓶子把自己经纪人给开了瓢。卜奕和傅朗赶到医院的时候,走廊里站了一堆人,中间甚至还有两道深蓝色的身影,是警察。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就固定中午更啦,日更依靠赵畅一看卜奕来了,腾一下从塑料椅上站起来,“他乐队的小孩说,你们几个跟他好,不管出什么事儿,应该都想让你们在。”“我知道,姐,我腿没事儿,”卜奕试图安慰她,“应该的,你要是不叫我来,我才怪你。什么情况,怎么样了?”“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他乐队那小孩都吓傻了,什么也不说。警察那边就说是伤人、酒驾,其他我也不好问了。”她叹气,“他们联系我,是因为手机上就找着我这么一个能跟‘家属’沾上边的人。”崔凯给她的备注是“畅妈-辅导员”,也无怪被找上门。赵畅有几分为难地打量着卜奕,“你们几个清楚崔凯的家庭情况吗?”卜奕茫然地摇头,他不清楚。家庭情况这事儿就算是隐私了,他们一入学都是将近成年的“大人”了,就算原生家庭有点什么问题,男孩子们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开口,尤其像崔凯这样的。赵畅叹气,指着另一边的长椅,“去坐着说吧。”卜奕瞟一眼急诊手术室的门,没动,赵畅拍拍他的肩,“车祸很严重,短时间不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