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奕点头,结好账,带妹妹走人。一直到回了家,洗完澡,卜奕才发现自己的魂都跟着傅朗溜走了一半,干什么都心不在焉,所以也不折腾了,盘腿坐沙发上,佛着。黄豆包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倒水,看见她哥一副神魂不在的惨样,过来埋汰一句,“天呐,傅哥一走你就生活不能自理了!”卜奕揪他妹辫子,“关你屁事儿。”黄豆包砸吧一口水,说:“你们好兄弟不都两肋插刀吗?你就问一句呗。”小妹把手机递过来,“我很贴心吧?”卜奕接了手机,无言以对,哄他妹赶紧进屋睡觉,并答应下礼拜快递一个芭比去家里。卜奕点开聊天记录,在对话框里打上字又删掉,删删改改,来来去去,最后只发出去四个字带一个标点符号:怎么样了?傅朗靠在墙角里,觑一眼满屋狼藉,把手机拿出来一看,被四个字暖了心,却没回。眼前是荒诞的闹剧,他找不出合适的词句来回答卜奕。他的亲妈方美清女士,此刻正昂着头,叠着腿,板正地坐在沙发上,傲得像只孔雀,连眼神都未丢给脚边瘫倒的女人。侧旁,肚皮微隆的女人披头散发地跌在沙发脚下,旁边小男孩哭得倒气,一张小脸涨得红彤彤的。十分钟前,傅朗一进门看到这场面,二话没说要报警,被傅铎上来劈手把手机夺了。“爸出差了,没在。”傅铎说,阴狠的目光刮过哭闹的女人,“她说她有证据,证明爸跟她发生关系时候她还没成年。”他抿了下干燥的嘴,“你知道吧,这事只要捅出去,公司的股价就完了。”傅朗冷笑,“跟我有什么关系?”傅铎磨着牙尖,瘦削的脸型与他们的父亲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高耸的颧骨透着十成的刻薄,“你不想要钱,你妈也不想要吗?你不知道她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离婚,你敬爱的大表哥应该知道吧?他马上就到,有什么不明白的,让厉大状好好跟你解释清楚。”傅朗看了他同父异母的大哥一眼,知道他这是让人拿住七寸了。“她的筹码呢?”“她的人在暗处等着呢,咱们要不给个满意的价码,丑闻立刻就满天飞了。”傅铎啐了一口,“她提了俩要求,让咱们二选一。要么离婚娶她,要么就给一套房加一千万补偿。”眼下已经撕破脸,离婚再娶这条路显然走不通了。“一千万?艹,她还以为自己是金……”“傅铎,”傅朗打断了对方要出口的下流话,“你赞成他们离婚吗?”傅铎猛一蹙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那份钱,一分不要,全给你。你去做傅广志的工作,我去让我妈答应。”傅朗垂着眼,给他并不亲的大哥摆事实讲道理,“你亲妈怎么走的不用我提醒你,至于我妈,她守了一辈子活寡,一辈子都不痛快。离了婚,面子就不用撑了,难道你不舒坦?”傅铎狠狠地拧眉,不表态。傅广志这个人,鲜廉寡耻。不管在外装得如何像谦谦君子,内里就是个十足的混蛋。从他二十几岁起,便流连花丛,沾了满身露水花叶,摘也摘不净。原配妻子郁郁寡欢,熬出病来,没几年便撒手人寰。他转头再娶,还是挑着拔尖的、令人羡慕的女人往家里摆。所幸方美清看透他的真面目后还算想得开,没跟自己过不去。只不过这想得开也是有限的想得开,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总认为傅广志既然骗了她,那她也不该让傅广志好过,于是两人互相折磨二十几年,见面比仇人还恨得厉害。傅铎没应傅朗的建议,傅朗就自己在一边儿站着了。又杵了几分钟,困劲儿上来,心想着要是再没动静他就回去睡觉去。正琢磨,外头传来车轮碾地的声音——两辆车,前后停在了车道上,车上接连下来人。傅朗偏头一看,是厉叙和傅广志到了。作者有话要说:傅:狗血担当,一人之力扛起全文的狗哎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点想藏着掖着的破事,只是表面上过分的光鲜会让人偶尔想忽略身后的暗影。傅广志也没料到他一时贪欢,居然弄了一出阴沟翻船,惹回来满身腥臭,甩都甩不掉。一进门,傅广志连看也没看他两个廊柱似的儿子,直接往客厅里走,踢开了碎在地上的破烂,派头十足地在沙发上坐下了。厉叙没跟过去,他上前跟傅朗打了个招呼,“用不上我了,你爸一个人足矣。”傅朗不置可否,看一眼傅铎,“出去说。”让他那便宜哥也跟着。“走吧。”傅铎把搁在楼梯扶手上的烟揣兜里了,一出门,就点上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