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个三轮车要什么悟性?傅朗把到嘴边的刻薄话咽回去,给了卜奕一个鼓励的眼神,然而他不善此道,看得卜奕一阵别扭,“算了,还是别夸我了。”于是俩人开始搬纸箱,呼哧呼哧搬完,卜奕手一抬,神采纷扬,“上车!”傅朗震惊了,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干什么?”“骑车带你啊,干什么。”卜奕已经跨车上了,“把羽绒服拉链拉上,出发了。”傅朗不是很想上。他站得直溜溜的,对着三轮车沉了好几口气。卜奕着急,扭着头催,就差蹦下来把人推上去了,傅朗这才勉为其难地跨上车,和废品并肩缩在车斗里。“出发!”卜奕在前面吆喝一声,“地址给我!”傅朗挨到他后面坐着,把手机递过去,“看导航。”他头上兜着帽子,半张脸都藏起来了。“哦,行,我看看啊……”卜奕低头翻,手指在屏幕上搓,搓过去一大截了,也没看见终点,“……不是我说你,你卖个破烂至于跑这么远?都到九都桥了,七八公里呢。”傅朗伸手跟他要手机,“我叫个货拉拉。”啪!卜奕往他手背上拍了下,脆响,傅朗倏地把手缩回去了,“货什么拉拉,咱是俩穷光蛋,能卖力气的就卖力气,走着。”紧接着,他“嘿”一声发力,破三轮叮叮咣咣地蹿了出去。卜奕认识的人多,来来去去不少人跟他打招呼,他也不怯,只要有人问,他就答,说宿舍攒了一堆废品,卖了赚饮料钱。蹬着车出校门,拐上大道。刚走没一公里,后面傅朗手在他腰上一拍,“换人。”卜奕没停,迎着风吆喝:“为什么?”傅朗的声音比风凉,“腿刚拆了板,是想给它踩出几道崎岖的弯吗?”卜奕不想。又往前踩了一个红绿灯,老老实实下车了。“你行吗?”卜奕怀疑。“巧了,”傅朗跨上车,“我悟性也挺高的。”卜奕一咬牙,爬上车斗,心想,大不了就是翻车,就让他过过瘾呗。——他扶着车斗边上的侧栏,神经紧绷,做好了侧翻的准备。……十分钟后,卜奕手也酸了,肩也硬了,三轮车倒越来越稳,眼见着翻是不可能翻了,他松了口气,屁股一沉,在纸箱上坐下了。眼前,是傅朗半拱起的肩背。一辆破三轮,带着能把人埋进去的纸箱和一个他,肯定沉得要命,偶尔有上坡路,他都能听见傅朗喘得跟个破风箱似的。寒风打脸,他一半手掌在袖子里,剩一半裹不住了,露在袖子外。卜奕后悔了,想着不该这么抠,叫个货拉拉又怎么了。他把手机拿出来,搜九都桥附近的热饮,只找着了麦当劳和肯德基。想一想,也是,那边是旧城区,住户大多是上了岁数的人,饮品店一般不会扎堆往那儿开。四轮的小汽车跑得快,他们这三个轮的也不慢,半小时左右,就到地方了。一到九都桥,傅朗就把导航关了。也没跟卜奕交流,载着他,蹬着车,钻进了一条胡同里。胡同两侧的老房、危房正响应市政府政策在翻新,建筑材料堆得到处都是,三轮车骑到一半就骑不动了,傅朗只好下来推着走。他这一推,卜奕就想下车了,咚一声蹦到地上,吓了前面傅朗一跳。赶紧回头,就看卜奕正弯着腰揉腿。火气登时就往脑门蹿。傅朗把车一刹,过去拽了一把卜奕胳膊,“就不能安生一会儿?往下跳什么,你是猴吗?”皱着眉,生怕他把刚长好的腿又给撅断了,“哪儿疼?”“诶,不是……”卜奕让他一拉,忽然别扭起来,“不疼,没伤着。”说着就去抓傅朗的手,一碰,冰一样凉,“哎,行了!别管我了,你手都要冻成冰坨了,没感觉吗?是不是神经末梢坏死啊你。”他自己非要弄个三轮车,把人冻着了,内疚,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出口倒成了埋怨。卜奕倏地闭了嘴,挺紧张地看着傅朗。而傅朗偏偏在这一瞬听明白了,他手一缩,插进口袋了,对卜奕说:“不冷。”作者有话要说:由于存稿告罄,最近两天更新时间暂时不能固定在中午辽,很抱歉,等再存一点就让存稿箱回来再就业四合院卜奕坚持不肯上车,傅朗只好答应让他在后面推,自己在前面掌舵。这就非常好笑了,两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合力推一辆三轮车,里头还装的是纸箱。——不知道的得以为纸箱是拿水泥堆的。胡同里的路不好走,七拐八绕,到了一处破旧的四合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