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向芷月没放在心上。小区那么大,碰巧住在同一个地方也不足为奇。他驾驶轿车缓缓驶向主干道。车内一时间陷入沉默。也许是太久没有和他近距离接触,向芷月竟感到一丝紧张。虽说自己是被邀请上车的,但一联想到身旁的萧离如今在晚城显赫的地位,就忍不住感到如坐针毡。她向来不喜欢与权高位重的人物扯上关系。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前任。“向芷月,我这个人很记仇的。”还没定神,萧离突然发话。缓了几秒,又继续说:“那晚你对我说的话,我还一字不差的记得。”顺着他的提醒,向芷月心底一颤。那晚,应该是指大二下学期快结束时。正值梅雨时节,大雨倾盆而下,萧离扔下伞,失魂落魄地拉住她的手腕,苦苦哀求:“能不能不分手?”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好像说了一句很过分的话。可是她有些想不起来了。正当向芷月努力唤醒记忆之时,萧离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你自己怕是都不记得了吧?”她默不作声。如墨的夜色透过车窗汹涌而入,映在他的脸上晦暗不明。良久,他放缓车速,一字一顿:“正好,我帮你想起来。”“你当时说——”“‘我这么多前任里,就你最难缠。’”“‘你愿意呆一晚上也无所谓,我绝对不会出来看你一眼。’”“‘高高在上的资本家,能不能放过我一介贫苦少女?’”萧离一口气说了很多。向芷月在一旁听着。他的语气很平淡,却莫名令她感到巨大的愧疚。原来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她的话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绝情。见向芷月迟迟没有反应,萧离沉重地叹了口气。他转动方向盘,眼神望向渺远的地平线。“其实,我只是想要个答案。”“当别人挤破头都想要追到我的时候,你凭什么拼了命地把我往外推?”“你知道吗,我萧离骄傲了二十一年,头一次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这种怀疑,直到五年后的今天也没有完全摆脱出来。”向芷月咬咬唇。她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可只有她知道,自己的选择非常冷静。“萧离。”向芷月的声音很轻,“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合适?”“你说这句话有什么意义呢?”萧离忽然抬高音量,一直平稳的情绪也略显烦躁,“你明知不合适,还要先招惹我?”“因为我一开始也不觉得我们会分手。”她别过头,怅然若失,“但我无法控制我的感情。”先撩者贱,是没错。可向芷月每次狩猎目标的时候,都是抱着认真谈恋爱的态度去的。她确实贪念新鲜感,却也能爱对方爱得深沉而热烈。只不过每次以为自己遇到真爱时,都会在某一个时间节点迅速丧失热情。这种病态,她在与萧离分手后才后知后觉。他是第一个爱她爱得如此痴狂的男人。讽刺的是,他也是自己伤得最深的男人。因此,从那以后,向芷月便再也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三分钟热度的感情骗子,活该单身一辈子。“所以说不爱就不爱了?”萧离的眼神凛冽。“对不起。”她的语气诚恳。而萧离显然不买账:“我是来听你道歉的?你就算是道一万遍歉都没用。我只需要得到一个答案——”“我从始至终有亏待过你吗?”“如果没有,就算不爱我,为了金钱和地位成为萧太太又有什么坏处?”向芷月听得出来他在刻意隐忍即将失控的情绪。因为她清晰地察觉到了萧离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嗓音在止不住地颤抖。“萧离,你没有亏待我。和你交往的那一年里,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没有之一。”“选择离开你,是因为……”她顿了顿,欲言又止。萧离冷冰冰道:“说出来。”“因为。”向芷月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鼓起勇气看向他的眼睛,“比起钱,我更想遵从自己的内心。当时法国那边留给我的交换生名额,我不想放弃。”“这和分手有什么关系?不就两年时间,是你等不起还是我等不起?”“不是等不等得起的问题。”她沉了沉眸。“而是我不信你会等我。”五年前,她发自内心这样认为。理性告诉她,让一个豪门少爷苦等自己几年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也许萧离会执拗下去,但她还清楚地记得他的母亲对自己厌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