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会一辈子怨恨,可长大之后也能渐渐地理解,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而且能狠下心丢弃年幼的孩子独自跑掉的人只在少数,就像奶奶说的,自己只是命不好罢了。她唯一的惦念就是奶奶,如今奶奶去世她也再无牵挂,现下魂儿都跑到了这里,她只当自己重新投胎了一次,虽然还是文墨,却是崭新的人生,崭新的开始。当务之急,便是养好身体,她会好好活着,因为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两个人,一个喂药喂得认真,一个喝药喝的认真。直到一碗药见了底,文墨才又开口说话:“娘,我不想吃肉,想喝粥,吃鸡蛋。”文墨这身子久病卧床,极少起身走动,每天除了汤药也吃不下什么东西。现在她在这里,自然是得好好调养,首先就得吃东西,不吃东西哪儿来的力气,没有力气身子只能越来越弱,只是也不能马上就吃些太硬太补的东西,怕肠胃适应不了,最好先吃些流食,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能慢慢熬着,养着,急不得。薛氏慈爱的摸了摸文墨的头,笑着回答。“成,娘知道呢,这就去给你盛,可还想吃点子别的?能多吃一口就多吃一口,吃了东西身子才好的快。”文墨刚喝了药,嘴里发苦,皱着眉头冲薛氏摇头。薛氏见闺女抿着嘴皱眉摇头也没再说话,走到离床边不远的梳妆台拿了上面一个小木头盒子打开捏了粒很小的糖果塞进文墨嘴里才端了碗去盛粥。拿糖塞糖的动作一气呵成,想来这事是做习惯了的。文墨嘴巴里包着糖,只觉得比任何时候吃的糖果都要甜。我想晒太阳文墨吃的粥不是她见惯了的白米,而是一种只磨去了外壳的糙米,颜色发黄。实际上这种只简单去皮的糙米比细工研磨的白米营养价值要高出很多,只不过口感不如白米细腻,现代很少有人会去吃,文墨也只在很小的时候吃过。可即便是这样的糙米在这物质匮乏的年代也算得上极珍贵的东西了!大多数平民百姓还是食用各种粗粮粗面,文家也是每隔几天才舍得用糙米煮一次粥,而且只是极少的糙米,里面还要加入地瓜或者南瓜之类的东西一起熬煮,至于精工细磨的白米白面也只有家境富裕的人家才吃得起。文墨喝了一碗加了地瓜的糙米粥,煮的时间够久,糙米和地瓜都软软烂烂的倒也没有多难以下咽,又就着清淡爽口的萝卜丝吃了一个鸡蛋,至于娘亲薛氏一并端来的炒青菜和蒸腊肉则一口没动,还有一张玉米面贴的饼子她倒是想咬上几口,但是怕吃了肠胃不舒服终究没敢动嘴。吃饱喝足文墨才有时间精力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她住的房间很宽敞,中间砌墙隔开了分为里外两间。里间除了她躺着的一张床外还有一个装衣服的大木头箱子,一个半新的梳妆台,台上没有镜子只有一大一小两个木头匣子,窗户关的死死的,下面放了一个绣架,上面搭了一层粗布遮挡灰尘。房间打扫的很干净,只是久不开窗通风,屋里总有一股子浓重的药味,而且文墨觉得自己的被子也有些发潮,躺着很不是滋味。等会薛氏进来她准备问问外面天气如何,看被子能不能拿出去晒晒,她也应该出去透透气,老这么闷着不见太阳,身体再好的人也会憋出毛病来。通往外间的门由一块破旧的布帘子遮住了,文墨看不见,不过她有小姑娘的记忆,知道外间只有一张桌子并两张矮凳子,这会应该还有一张矮榻,原是薛氏屋里的,她每回病了薛氏都要挪了来睡在外间守着她。文家的木头家具不少,因着文成就是木工,闲暇的时候会自己上山砍了木头打些常用的东西,所以文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个桌子凳子的木制品了。薛氏进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半个玉米饼子,上面抹了些自家晒的大酱还有一个腌辣椒,见文墨把粥和鸡蛋都吃完了,心下有些高兴,咬了一口饼子才跟文墨说话,“咋不吃了?再多吃点,把饼子也吃了吧。”跟以前相比,闺女今儿吃的不算少了,可她就是想让她多吃点,吃得多了好的才快不是。“娘,我饱了,吃不下呢,您就着菜把这个饼子吃了吧,我都没动。”想来薛氏在外面也没吃菜,家里人多菜少,从来都是紧着干活的爷们和孩子先吃,二嫂怀着孩子也能吃上几口,剩点菜底子肯定也都被大嫂吃了去,所以薛氏能吃到菜的时候肯定少之又少,大多都是饼子就着大酱和腌菜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