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亥去后厨预备放火,丁酉则与十一同行。纵使丁酉已经蒙面,他一闻到这股甜香的气息,依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暗骂一声,立刻摒住呼吸,飞也似地后撤。
待撤到远处,丁酉心有馀悸地望向十一。
十一仍留在原地,与阴影融为一体。
这就是为何他们一定要等十一来杀人。
第五殿武功平平,但擅长用毒,亦精于算计。唯有毒窟裡养出来的十一,才不惧他的毒。
丁酉握著手中剑,等待十一的信号。
透过椽子的间隙,十一看清屋内的情形。
他视线可及范围内没有人,隻有一张酒桌。几个青花瓷的碟子裡,七零八落地残留著一点小菜。桌上酒瓶歪倒,清酒汩汩地流出,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在这样一张凌乱的酒桌上,正中的一玉一金两块佩饰显得格外突兀。
两根蜡烛就放在它们的两边,将它们身上的纹路照得一清二楚。
金佩上雕豹头环耳的阎王,戴冕旒、垂护耳,上书五个字,乃“五殿阎罗王”。
而玉佩,纵使十一未曾见过,却也深知上面的纹路意味著什麽——行龙在望,唯有亲王世子能佩。
十一微微蹙眉。
万籁俱寂,细微的声音在他耳中放大。
他轻而易举地判断出北面有三人。两人呼吸沉重,似是陷入昏睡。还有一人呼吸平稳,很清醒,也没有刻意控制呼吸声。想必,还有人藏在暗处,刻意放轻呼吸,正虎视眈眈地盯著他。
这两块玉佩,是第五殿故意放在这儿给他看的。直白而鲜明地告诉他,此地有不可杀之人。
第五殿早就知道他会来。
十一移开视线,立刻于房顶上疾行,前往马厩的方向。行至屋簷,他俯身一望。果然,最大的那辆马车旁,几个侍卫靠著墙壁昏昏欲睡。马车上,俨然雕刻著信王府的徽记。
十一轻悄地回跃,离开侍卫的视线,尔后立于屋脊,看向丁酉。
他们骗瞭他。
他们差点害他毁瞭他的傢。
凌乱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仿佛有一隻蛊虫在顺著他的经脉游走,一寸寸攀爬、一口口啃咬,针扎似的疼与密集的痒如百蚁噬心。
他八岁前的记忆七零八落地埋藏在最深处,一旦翻滚,就像恶鬼从地底爬起来。
但十一面上丝毫不显。他冷静地看著丁酉。
丁酉一直紧跟著十一,他一瞥见马车,顿时就明白十一已经发现信王世子与第五殿同行。
尽管丁酉内功不够深厚,很难完全密音询问,但此时他顾不得那麽许多,紧张地运功,极力压低声音道:“不会有他人知道信王世子在此,主上绝不会让您入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