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看得很压抑,心里堵得慌,一不小心就会将自己代入进去。这就是凌云木身处的世界吗?他的主治医师魏承澜说,患者用这种方式在宣泄,他所画出来的都是他的所见所闻,这其实是一种好的现象。最悲哀的就是无法诉说、无处诉说。至少他已经找到一种疏泄的方式了。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在《精神分析引论》中就曾说过,艺术家其实跟精神病人相差不远。区别是,艺术家多了一种将原始欲望升华的手段。他们将偷窥欲升华为摄影艺术;将玩弄大便的欲望升华为绘画艺术;将暴露欲升华为表演艺术。更多见不得人的欲望都改头换面地出现在作品里,从而在世人的肯定中获得巨大的快感。而精神病人没有。在他们患病之前,没有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疏泄内里的冲突,那些原始欲望在世俗的眼中是不被允许的。它们找不到出口,便像毒蛇那样往内里蚕食个体。防御机制为了保护个体,只能用精神病这种症状来取代未能实现的欲望。“虽然你离艺术家还很远,但已经走出一小步了,咱们一起加油吧!”我抚了抚凌云木那柔软的头发,他就连睡着了也在舔嘴唇,好像还没吃够。转机出现在八月中旬,在我几乎已经放弃唤醒次人格的想法之后,迎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只是那时距离六·一三灭门案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在那之前,我给凌云木准备了一本a3尺寸的大图画本及画笔,让他尽情地在上面涂鸦。一开始他还不接受,在我用无数根冰激凌施展诱|惑术之后,他才养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就是涂在墙上没冰激凌吃,画在本子上有冰激凌吃。这种连小白鼠都能很快掌握的条件反射,他却花了好几天才领悟。真是让我内牛满面。八月,是宏安最为炎热的月份,堪称火炉。既闷又热,室外温度三十有八,室内没有空调会死人的季节!一个下岗的独居男人,除了在家逗逗警犬,瘫在沙发上得过且过,就只能钻进厨房里做做简单的食物了。“项哥,得有个人照顾你!”卢广义看到我拍的焦糊味土豆烧鸡,就在微信里说,“不管男的女的,能做饭就行。”“我不是一个自恋的人,很明显给你发自拍也不是为了表白,你还不明白吗?”“难道……不行,我没空!副队有空,让他上去给你做几个小菜,喝点小酒岂不美哉?”“我的意思是,你再不把卷宗给我弄过来,就把你煎成焦糊味,喂骁龙。”“!”下午,我裸着上身只穿一条孖烟囱1,趿着拖鞋提上一袋垃圾,将墨镜架上,刚出冰箱就进入了烤箱。心说这么热,好在给凌云木的病房装了空调,否则正常人也热出精神病。吹着口哨到了楼下,以哥的身材和舞步本来是很吸睛的,奈何路上半个鬼影都没有。路过一棵树底下忍不住去躲避几秒,就看到一个戴黑框眼镜西装革履的青年人站在那里,手里提着公文包和脱下来的外套。在这个所有人都恨不得脱|光的季节,他却衬衣、领带、套装、皮鞋一件也没少!我扔完垃圾回来,给他递了瓶冰镇矿泉水,他接过并礼貌地道谢。“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项先生,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闻声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退回去问他:“有是有,你找他干什么?”他将公文包夹在腋下,打开那瓶我给他的矿泉水,“我想找他签个名,请问他住哪里?”我伸手抢过那瓶矿泉水,直往自己嘴里倒。作者有话要说:孖烟囱:粤语指的是比较宽松的平角裤,可外出。兵来将挡我将墨镜摘下:“你是应届毕业生吧?”他挺惊讶的:“你怎么知道?”“第一天上岗?”“是的。”“第一、不分场合穿得这么正式只有应届毕业生干得出来;第二、问什么答什么,是面试面多了条件反射;第三、衣服标签还没剪,是想先试一天,不合适就退?本以为是办公室的活没想到吧?第四、脸上写着‘我是毕业生’!”他吞了吞口水,看着我将剩下的矿泉水倒在头上,要是这样还认不出我来那就是个大傻瓜了。“项少果然厉害。那请你给我签个名吧。”他开始在公文包里找文件。“我又不是明星有什么好签的!”我不再理他,迈开脚步往楼道走。他跟了上来:“项少,老……老爷子说再不签名,就要断了你的经济来源,这次是真的!”“他以前也没做过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