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赶来会诊,并未发现新皇的身体有何问题,没有暗疾,也不像中毒,便一致认为或许是过度劳累所致,便开了些温补的药。
诊断结果如此,叶然以为身体无大碍,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可没过几日,叶然在与许知行商议事宜时,又毫无征兆地晕倒。
太医接连会诊,还是未发现新皇身体有恙,便只能照此前诊断,熬些温补的药。
一国之君短期内晕倒两次,还查不出原因,为以防万一,许知行叮嘱太医守口如瓶,同时加强新皇寝宫守卫,又暗中邀请康神医入京,表面则装作无事人一般。
康神医来得很快,被秘密接入宫里后,一开始也并无头绪。随着叶然晕倒次数增加,才发现他这般情况,像中了塞外的一种奇药。
奇药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流光,寓意中药之人的生命将会随着时间加速流逝。中药者起初便是频繁晕倒;到了中期,青丝全白、满脸皱纹,手背也开始长出褐色斑点;后期则是形如枯槁、头眼昏花,最后死于身体衰竭。一切都像极一个人的一生,只不过这一生异常短暂。
而这药,因为狠毒无比,制作起来十分麻烦,一个制药者穷极一生也只能造出一颗。是以,中药者药石无医。
康神医游历塞外,无意中了解到此药的制作方法。制药者需要自小服下各类奇毒与解药,历经至少二十年,再将自己开膛破肚,取出胆囊用作药引,方能制成“流光”。
药引难养,康神医便以为该药早已失传,没想到在这皇宫内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制药者若是不取药引,自能延年益寿;可若取了药引,长期服毒和解药的冲击,便会使其浑身剧痛,严重时甚至无法坐直身体。要想像个正常人,便只能日日服药维持表象。
因而,这制药者制出流光,一定有不得不说的缘由。
但无论什么原因,当务之急,便是要尽力延缓药效。中药者若放任不管,不出一年,便一命呜呼。
然这位刚登基的君主,甚至没留下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孩子。
好在康神医见多识广,了解到塞外有一种被冰晶覆盖的寒玉,能保中药者十年寿命。
许知行即刻让手下暗卫去查,但暗卫搜遍塞外,都不得寒玉。倒是吴哲从黑市中打听到一则秘闻:寒玉在延缓“流光”药效后,便会在中药者身死之日化成一滩水,再不得见。因此,市面上定然无法求购寒玉。
既如此,就只能去传闻中的寒玉产地——岁暮山,碰碰运气。
可这岁暮山终年积雪,山上雪崩之事时有发生。寒玉虽对症下药,但因其难以开采,便有黑市商人稍加运作将其炒至天价。许多武林高手为了求取财富,甘愿前去冒险。可这么多年过去,能取得寒玉之人少之又少,大多数都葬身于岁暮山的天灾中。
许知行本想自己动身,取了寒玉速战速决,寿安长公主却一定要他带上李熹微。
许知行自是左耳朵进右耳出,他连夜收拾好行李,打算半夜悄悄出城。人刚离城,就被许驸马拦了下来。二人在城外你来我往大战了三百回合,直到天快破晓,才双双收手。
为了不让别人察觉身份,许知行不情不愿地随许驸马回了寿安长公主府。
许知行随心所欲惯了,今日未离开,那便明日;明日未离开,那便后日。他可以天天熬,许驸马能不能就不好说了。
可是这次,寿安长公主铁了心不让他单独去,甚至入宫向叶然求了一道旨意。新皇口谕,绕是许知行再不情不愿,也只能带上李熹微。
许知行将一切和盘托出,他想,若是李熹微不愿意,即便再难,他也会去求新皇收回旨意。
哪知李熹微听完并无不快,反而有些激动。她有种感觉,这新鲜出炉的半壁月轮,很快便会派上用场。何况这是圣旨,她纵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违抗。还有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原因,若叶然就这么死了,这个国家,一定会陷入动乱。
因此,李熹微应承得极快。
“你不怕吗?”许知行见她颇有些跃跃欲试,“岁暮山里埋得枯骨,不比乱葬岗少。”
怕吗?李熹微想,她也不知道怕不怕,但她从流浪开始,便明白一个道理:人存活于世,能倚靠的只有自己。岁暮山纵有千般艰险,别人能活着回来,她一定也能。
思及此,李熹微朝许知行摇了摇头。
许知行望着她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母亲与他的对赌。
寿安长公主说,她相信李熹微会随他一同前去。
而现在,母亲赌对了。
不管怎样,许知行总要给出承诺:“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
李熹微假装不知,问道:“同行,还有,暗卫?”
“嗯……”许知行自然不会带暗卫出行,面对李熹微的问题,他只能打个哈哈;还怕李熹微不信,又添上一句:“你还记得吴哲吗?他就在岁暮山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