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手领命,依言要走。
“等等,”娜塔莉喊住他,按照亲身经验估算最疲软的时间,“半小时再去。”
chapter57
落地灯亮着,地面一片昏黄的光,仿佛宁静的湖。
起居室的长沙发不小,布艺衬棉的材质,近两米的长度,足以塞下五六名彪形大汉。
但身旁的人像吝啬空间般,和她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勾勾缠缠,手臂穿过腰线用力地搂住,仿佛要把她这根肋骨收回的姿势与力道。
好在十二月,虽处于亚热带,但夜间气温凉爽,没有被他捂出一身汗。
房间里只有一息又一息的呼吸声,喷吐在她的耳畔,仿佛经久不散的热雾,热得不屈不挠。
不远处的落地窗外,越过灯火通明的花园,深灰近黛色的夜空里,揉碎的月光散了一海面,熠熠起伏。
望着那片海,艾波的思绪逐渐飘远。
时代的洪流不会因个人而改变,古巴局势已定,她坚持要送药,除了履行诺言、替那对夫妇完成心愿,还有另一重心思——见一见他们那位背叛了出身阶级的儿子。
他的理想,他们的理想,是人类文明璀璨的一篇章。剥削与被剥削,压迫与被压迫。马克思所说的终极答案,如同晦涩难明的暗夜中瑀瑀独行,偶然听到的若有似无一声回响,哪怕在她的时代,依然毫无线索。
六十年后的古巴,贫穷依然像是感冒,顽固地寄居在这座岛国。它是一次失败的尝试,更是一次卓越而成功的尝试。
她想要见证它的诞生,汲取些勇气。西西里的海风凛冽地包裹着她下坠,她没有忘记那滋味,冰冷的海水浸没了身体,犹疑又绝望,看不到前路的迷茫。
可老天爷硬是塞给她第二次机会,强按着她直面历史的潮流,接受这避无可避的命运。
既要她活得像斗士,又要活得像盲人。可真累。她合上了眼皮,闭眼假寐。
朦胧的灯光从侧面打来,勾勒出她优越的轮廓,仿佛油画般的质感。迈克尔长久地凝视她的侧颜,嘴唇贴了贴她那晕开口红的脸颊,低声问:“抱你去床上睡吧,等时间到了我叫你起来。”
“奈利的侄子也跟来了,迟点我让他把西瓦尔运到车上去,这样你就能睡到天亮。”
艾波没有睁眼,挣扎着转身,伸手搂上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侧,咕哝着说:“不是很相信你。”
鬼知道会不会直接让她睡到十点,到时候船已出发,她也没办法。这事儿他干得出来。
她的动作让迈克尔闷哼了一声,默了几瞬,才故作轻松地提出抗议:“亲爱的女士,如果目前这个情景之下,我都无法得到您的信任,那我只能说,您的心是石头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