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大家都习惯在吃年夜饭前放个鞭炮,往年家里没钱就算了,今年大家有钱,家家都买了鞭炮。
从下午二三点一直到五六点,大队里鞭炮声此起彼伏,就没停过。
苏家吃年夜饭的时间在整个大队算比较迟的,他们吃完已经快五点了,苏月一杯山楂水还没喝完,小伙伴们就找过来,说他们捡到了没炸的鞭炮,问她去不去玩。
当然去咯,苏月吨吨吨喝完山楂水。
卫阳看着她一溜烟跑出去的背影,默默疑惑:这就不撑了?
撑还是撑的,不过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相比,这就是小事,玩着玩着不就消化了吗?
苏月信守承诺,当着二舅妈的面,把小表哥拉了出来,小表哥兴奋地直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我家刚吃完饭。”
“哦这么迟,我们今天玩什么?”
玩什么?一帮孩子满队翻人家烧过的鞭炮纸,有的鞭炮没有全炸开,大家翻到这样的就把小鞭炮撕开,把里面的火药倒出来,然后从家里翻出硬纸壳什么的,卷吧卷吧,就成了自制鞭炮。
就这个游戏,他们能玩半天,最后以三狗子被他妈揪着耳朵拎回来的一幕结束。
春凤婶等不及到家,就揍起了儿子,“兔崽子!让你小心小心,还把棉袄崩个洞!”
三狗子大声哀嚎:“啊妈,妈,妈我不敢了……”
小伙伴们在后面看着,面面相觑,仿佛自己耳朵也疼了,“咳咳,我们回家吧,明天早上还要拜年呢!”
大年初一,不能睡懒觉,睡了懒觉,一年都懒,苏月也难得早起,不是因为新的一年打算做个勤快人,而是想去拜年。
这天,每家每户都会准备零嘴,有钱的准备糖果花生,没钱的也会准备自家种的花生豌豆,然后就等着小孩上门,说一句吉祥话,抓一点自家准备的东西。
苏月和表哥表姐们约好,早上一起去拜年,她收拾好,翻出她妈给缝的布包,她妈道:“不至于吧,还带包?外套和裤子一共四个兜,还怕不够装?”
“万一呢?而且我不想塞兜里,供销社卖的糖有的没有包装纸,塞兜里黏黏糊糊的。”放包里就算化了,回头也好洗啊。
苏月计划周全,奈何计划不如变化,还真如她妈所说,不够装,四个兜加上布包竟然还不够装!
队里人手里有钱,过年也大方了,苏月每到一户,人家就一个劲儿往她兜里塞,她不得不说,“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哎呀再拿点,再拿点,我们家米果上面还有葡萄干呢!”
他们给一般孩子准备的多是瓜子糖果,给苏月还来个区别对待,拉着她不让走,等别的孩子跑了,才给她塞好东西,什么酥糖、花生糖、饼干、麻花……
苏月严重怀疑,供销社里有的零嘴,他们队里都买了个遍。
还有更甚者,直接给她塞钱,马七叔家就是,七爷爷明显早有准备,钱都用红纸包好了,往她兜里一塞,“揣好别掉了,这是给咱小丫的压岁钱!”
苏月推拒不得,一路上,兜里都不知道揣了几个红包,到花奶奶家,更离谱,花奶奶竟然还煮了茶叶蛋,“早些年,过年都要吃的,这叫元宝!咱们小丫抓两个元宝,新年呀,挣大钱!”
苏月严重怀疑,花奶奶更想让她爸来抓元宝。
在她的极力争取下,茶叶蛋被放进了布包,她的新棉袄免遭一难。
花婶叫孙子,“糕呢?糕拿来了吗?”
马小伟从房间出来,“呐,是这个吧?”
苏月的包里装不下了,花婶直接把两盒云片糕塞她手里,“拿回家吃,还有这个……压岁钱,收着!”
苏月已经放弃挣扎了,她根本推拒不过这群爷爷奶奶,只得笑着谢过,“谢谢花奶奶,花奶奶过年好!”
好不容易把队里转了一圈,苏月终于回到家,苏长河捧着搪瓷缸,正坐在堂屋里嗑瓜子,见闺女疲惫的样子,疑惑:“咋的,拜年不好玩?”
他瞅着那些来他家拜年的孩子们都可欢乐了。
“好玩,就是大家太热情,我小小年纪承受不来啊!”
苏月先把手里的两盒糕放在桌上,然后把包摘下来,拎着往下倒,就见鸡蛋、糖果、花生、瓜子、各种各样的糕点咚咚咚往下掉。
苏长河惊讶:“收获这么多?”
还不止呢,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苏月又掏兜,掏完这个掏那个,掏完外套掏裤兜,全掏完后,她把红包都扒拉到一块儿。
“好啦,这就是全部成果!”
马蕙兰:“怎么还有红包?”
苏月耸肩:“我推拒来着,大家硬塞给我,说是给我的压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