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达官贵人家豢养的珍贵鸾鸟,都振着翅膀开始鸣啼。
颜夫人一脚将床榻上的秦王踹开,在他一脸受伤的表情中敷衍着安慰了几句,随即唤来侍从更衣,迅速赶往外坊的演武场。
天降异象,护卫皇庭的禁军闻风而动,很快便察觉到源头在何处。
而此时的演武场却是一片混乱。
这股怪异的冲击波来得太过突然,“轰”地一下便席卷开来。靶场塌了大半,箭靶直接碎成齑粉,兵器和炭火散落一地。
负责保护元汐桐的婢女们被越来越急的罡风吹得节节后退,只来得及撑起结界护体,却完全无法接近风暴中心的元汐桐。天色本就已晚,遮天蔽日的雄鹰鸟雀更是一丝夜光也没漏下,周遭昏黑无比,烟尘肆卷,她们甚至看不清元汐桐是否还在原地。
浓黑天幕之下,元汐桐的确呆立在原地,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她怔怔地抬起双手,看着掌心不停缭绕的闪电,只觉得这一幕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可具体在哪里见过,却完全想不起来。
想得头疼。
于是只好将关注点拉回来。
她晃了晃脑袋,茫然四顾,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站在一堆废墟当中。
这是……这是她做的?
她吃了那么多年的药,终于生出灵根了?
扑啦啦的振翅声传进她耳中,她抬起头,看见颜色各异的羽毛正细细密密地往下飘,下雪一样。
好奇怪,从来只有诗句形容大雪像鹅毛,她没想到有一天能见到羽毛飘得像大雪。
被冻红的指间犹自有闪电在跳跃,她兴奋地摊开手,正打算接下一片。
靶场正中黑影一闪,一只温暖的大手蓦地将她的双手包裹住,连同那片刚刚触及她掌心的茸毛,也一齐被锁在来人的掌心。
奋力撑起护体结界的侍女们忽觉劲风力道减小,遮目的烟尘散了大半,再往前望去时,皆是一愣。
小王爷……怎会在此?
这突如其来的怪风和漫天飞鸟难不成是小王爷弄出来的?
元汐桐扭过头,印入眼帘的是哥哥的前襟,再抬起来一点,才看到他的下颌角。
十五岁的元虚舟,体型虽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但身高已经茁壮得像突然拔高的树,光是站在那里,就有种郎艳独绝的美感。明明只和她相差三岁而已,但他永远都要比她先走一大截。
除非他停下来等她,不然她怎么都追赶不上。
当她开始排斥全世界时,与她最为亲密的哥哥也成了被她排斥的对象。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恨意波及到了元虚舟。她恨自己为什么要有一个这么完美的哥哥,同样的术法,她试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都学不会,而哥哥做什么都不费吹灰之力。
她恨他生在她前面,抢走了她所有的气运,让她成了一个被所有人瞧不起的废物。
但更恨的是,终有一日,哥哥会成为全天下人的大神官,再不是她一个人的哥哥,再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护着她,珍视她。
他不会永远停下来等她。
“哥哥,”元汐桐嚅嗫着,有些别扭,“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参加宗学比试。”元虚舟看到她表情不太明朗,心下也没想那么多,只当她的脸被冻僵,伸手贴上她的面颊捂住,随后将她整个身子揽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