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销魂蚀骨的模样猝不及防地撞进白少渊的眼底,白少渊的眼睛被晃了一下,飞快地放下帘子,冷白的面颊上透出些许灼意。他扬袖挥出一道灵力,轰然一声,桌上的盒子连带着那些书籍,落了满地。“来人!”少年喝道。壁虎精早就在外面守着,听见声音赶紧跑进来,看见满地的七零八落,登时面色微变:“大人有何吩咐?”跟着壁虎精进来的,还有先前的蜘蛛精。蜘蛛精眼馋白少渊的元阳许久,得知壁虎精他们自作主张将韩月歌送上了白少渊的床榻,特意跑过来看好戏。她绕过壁虎精,走到床榻前,在白少渊阴沉的目光注视下,掀起帘子看向床上的韩月歌。蜘蛛精眼底明显闪过一丝惊艳,心里直骂那些小蹄子,平时干活没见她们有多利索,原来浑身那股劲儿都用在勾引男人身上了。蜘蛛精失魂落魄地放下帘子,好一会儿才想起正事,骂道:“你们这些胆大妄为的,大人的元阳也敢算计,这样的女子如何能入大人的眼,她只配做大人的口粮,还不带下去,炼了做丹药。”“是,小的这就去。”壁虎精抹着额头的冷汗,才知是自己会错了意。他叫来两名女妖,将韩月歌扶下去。韩月歌这会儿实在没法继续装睡了,她睁开双眼,看向白少渊,终于明白过来,白少渊在沧溟山按捺着不动她,不是顾忌血契,是顾忌席初下在她耳后的追魂咒。他叫人把她炼成丹药,血都炼干了,自然再无血契的束缚。白少渊两百多年没回来,炼丹炉的火已经熄了两百多年。壁虎精叫人将韩月歌扶进炼丹房后,将她安置在角落里,带着人重新给炼丹炉添火。韩月歌趁他们放松了警惕,举起手臂动了动。她是七叶灵犀草,体内的血液可自行净化毒物,他们不知道,她的力气在一点点恢复着。白少渊的炼丹炉,不是一般的炉子,重新生火是件麻烦的事,需得用红莲狱火的火种,要是运气不好,七天也未必能成功。跟着进来搭把手的小妖怪们得空就坐在一起唠嗑。只见其中一只麻雀精,掏出一面镜子,对着镜子美滋滋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另一只蝙蝠妖见了,说道:“这镜子真好看,哪里得来的?”“大人门口捡的。大人今日不是拿了个谁的储物袋么,翻了半天,没翻出多少东西,嫌寒酸,就丢了出来。我手慢,好东西都被人捡走了,只得了这面镜子。”韩月歌听见他们的对话,瞧了一眼,这一瞧,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差点没把她气昏过去。麻雀精拿的镜子是她从席初的屋里顺出来的。他们说的储物袋,定是她的储物袋了。储物袋这种东西不认主,纵使锁起来,要是遇到个灵力比自己高的,就可轻易将其打开。韩月歌的确是寒酸,储物袋里就放了几件法宝和写话本子得来的灵石。麻雀精照了半天,不高兴道:“这面镜子忒得没用,连个人都照不清楚。”“当”的一声,镜子被他丢了出去,掉在韩月歌的脚边。蝙蝠妖嗤笑道:“你化成了人形,还真将自己当人了。”两人笑笑骂骂,听见壁虎精喊他们两个,起身走了。韩月歌伸出手臂,将……韩月歌伸出手臂,将镜子捞过来。凡是法宝,以血可唤醒,韩月歌咬破手指,滴入一滴血到镜面上。镜子吞噬了这滴血,模糊的镜面变得清晰起来,赫然映出一个白发少女。少女明显是刚醒的样子,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呵欠,唤道:“玄霜。”接着,她反应过来,愣住:“你不是玄霜。”韩月歌哼笑:“我当然不是玄霜。你这个该死的妖物,害得我好苦,我要砸烂你。”镜女显然不怕:“我是神镜,砸不烂的。”“这年头是个妖怪都称自己是神,白少渊这只恶蛟自封蛟神不说了,你这等谋财害命的妖镜,也敢自称为神。”“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神。我原本是上古神女的梳妆镜,后来神族陨落,我流落凡尘,辗转于各朝各代女子的闺房,逐渐沾染上了七情六欲,神力渐弱,堕了神格。纵使是个堕神,我依旧是神。”韩月歌望了一眼炼丹的炉子,意味深长地说:“听闻红莲狱火是连神都能烧成灰的。”“别烧我,我帮你逃出去。”这回镜女惧了。“你有办法?”镜女点头:“你拿好我的镜子,不可离我十步远,镜子离我越远,我的法力越弱。”韩月歌道:“好。”她将镜子揣入腰间。镜女凝出一缕神魄,从镜内飞了出来,化作一名妙龄少女。少女白衣白发,苍白到极致的美丽,因着脸颊上横亘的一道伤口,将这份惊艳硬生生地冲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