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皇后听这话?,抬眼看了她片刻,随即又开口把话?岔开,只说起赏花的闲话?来?。
这日御花园里的赏花大会,一直热闹到日渐衔山、倦鸟归林,姒皇后才令众人散去。
姬婴却没跟着众人一同告退,只因?姒皇后说还有东西要拿给她,所以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她才起身?,跟姬云一起从御花园慢慢往椒房殿走去,一进?到这边,果然见殿中站着个宫官正在等她。
领头的那女官手中捧着一个小金托盘,上?面摆着十个笔锭如意锞,身?后还有两个宫人,一人捧着一个高匣,里面装着笔格、笔床、笔屛、砚山、墨匣、镇纸、书灯、韵牌、花尊等三?十六样书房用具,都是姒皇后赐给姬嫖的开蒙贺礼。
她听那宫官一一说完,转身?朝正殿方?向谢了恩,因?姒皇后到内殿更衣去了,又叫了姬云到后殿陪同,等着晚上?与开景帝共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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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所以姒皇后只留话?说改日再召姬婴进?宫,她听完又行一礼,令身?边随行执事接过?赏赐,转身?跟着椒房殿的宫人出了皇宫。
晚间她回到园中,将姒皇后所赏都叫人抬回了姬嫖的小书房里,带着她一起细细看了一回,果然样样精致,姬嫖喜欢的不得?了。
姬婴在书房里陪着她看了半日,又瞧了瞧嬴业给她留的功课,直到送她回房安寝,才转身?走到自己?前?院的书房里来?。
此刻妫鸢正带着白日里打探到的消息回来?,在书房中侯着,见她来?了,微微行了个礼,仍是一句多话?没有,开门?见山说道:“今日下午宫中在议遣殿下就藩一事,几位老臣十分?坚决,今日已初步议定,想来?不日便有旨意。”
姬婴听完缓缓点了点头,这也在她预料当中,看来?还是正月里参与吏部和御史台的事,引起了朝中几位重臣的警觉,尤其几位当年跟随开景帝夺储上?位的老臣。
这次的事她自己?后来?也反思了许久,与从前?在柔然有阿勒颜可以利用不同,如今她回到洛阳,凡事总有各种眼光盯着,她还是得?把自己?藏得?深一些,再深一些。
等妫鸢退下去后,她又在书房里想了半晌,直到月渐西垂才缓缓回到房中,别的她倒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但只是姬嫖才刚开蒙,若是到了邺城,哪里还能再有像嬴业这样的师傅上?门?讲学?
她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想了不知多久,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睡去,第二日醒来?已近午时,她梳洗更衣罢出来?,见姬嫖这日又是才散学送完嬴业出门?,一路小跑着来?她这边用午膳。
姬婴此刻早已带着图台雅,在这边花厅上?等着她来?,一起热热闹闹用了午膳,又等姬嫖歇过?晌,才来?到她这边小书房里,瞧她做功课。
她在书房里陪着姬嫖写了几张大字,见她手腕有些乏力了,遂叫她停下来?缓一缓,命人端了一些点心?来?,随后将众人都遣了出去,拉着她到一旁长榻上?坐下。
平日里她同姬嫖说话?,极少把她当做不懂事的孩童,这日她也是一贯郑重,对她讲了讲藩王按理应当就藩的规矩,随后缓缓引出开景帝有意遣她离京就藩的事来?,见姬嫖听明白了,轻声问道:“若我离京,你是想跟着我一起走呢?还是留在这里?”
从打姬嫖记事起,不管母亲去哪里,从没说把她留下的,她此刻见姬婴这样问,低头想了想,随即抬头问道:“是不是我留在这里,阿娘才好?能够回得?来??”
第82章解佩令
她没?料到姬嫖这样快猜出她的意图,怔了一下?,接着笑道:“是。”
“那我若留下来,是还在这园里,还是进宫呢?”
“我想还是留你在这园里,我把这副家业都暂时交给你,你能够撑得起来?吗?”
姬嫖见她这样说,挺起胸脯:“我可以!”随后她又想了想,再问?:“那阿娘多早晚回?来?呢?”
她不想随便答复个时间搪塞姬嫖,也前后思量片刻,认真答道:“你图台雅妹妹还小,我得带在身边,但是邺城没?有好师傅,所以在她开?蒙以前,我一定回?来?。”
姬嫖低头掰着手指算了jsg算时间,四年对她来?说还是有些漫长,她犹豫了片刻,才下?定决心:“好,那我留在这里,等阿娘回?来?。”
暮春时节的夜还算宁静,立在榻边的高脚鹤灯上,一簇火苗微微闪动?着,忽明忽暗地照在榻上母女两?人相?视一笑的面颊上。
第二日一早,姬婴刚用完早膳走到书房里来?,就?有宫官前来?传圣人口谕,要她午后到提象门听宣。
她低头应了,给那宫官和跟着的宫人都各包了一小包金锞子,好生送出了园子。
等那些宫人走远,她才撂下?笑脸转身回?园,想着开?景帝这日召她进宫,必然是为就?藩的事,于是她回?到书房又捋了捋国子监和鸿胪寺的公务,好预备着来?日移交。
到了午后未时三刻,她换上朝服登车往提象门来?,在宫门外等了约有两?刻钟,才有宫官前来?奉旨接她进宫。
进宫后,她又在前西宫一间偏殿内坐着等了快半个时辰,才有御前宫人前来?宣旨,叫她前往两?仪殿面圣。
还是在开?景帝的书房里,她缓步走到近前,俯身拜道:“臣婴叩拜圣人万安。”
“唔,平身罢。”开?景帝一面说话,一面将目光从案上一片文书中抬起来?,这时早有宫人端来?个绣墩放在了案前,他朝那绣墩微微扬头,“坐下?回?话。”
她低头告了坐,挨着绣墩边缘轻轻坐下?,欠身等着他发话,不想半晌没?听到说话声,只?能听到从案上传来?笔在纸上滑动?的沙沙声,在这间不大的御书房里,更显得冷寂肃杀。
又过了约有一柱香的功夫,才听到御案上方撂笔的声音,开?景帝清了清嗓子,往椅背上一靠,看着她缓缓问?道:“回?京这一年,贤姪过得如何?”
姬婴仍低着头:“臣自漠北国破逃亡回?来?,这一年里得享我上朝太?平荣华,受漠北不曾有之富贵,无日不感念天恩浩荡。”
开?景帝听她这样说,只?微微点一点头:“去到异国他乡,叫贤姪吃苦了。”说完他又轻叹一声,“但贤姪加封藩王,依例还该到封地就?藩,久在京城,其余宗室难免抱怨不公,我虽有心留你,但做国君,管着这一大家子宗室,总不该这样有所偏袒才是。”
姬婴闻言忙站起身来?:“舅皇此言极是,臣在京中也时常因此感到惶恐,若封地府邸已落成?,离京就?藩是臣应尽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