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他了,别人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一路用伤腿赶路,还能在短短几日内恢复到跟没事人一样。曲清眠不看她,也不理她,只一铁锹一铁锹铲下去,利落的翻起杂草。他胸口像塞着团棉花。她说姐弟两,姐弟?冰冷的心间莫名透出点酸楚,止不住的往外冒泡。什么姐弟,谁跟她是姐弟,那股听到时的失望算什么?她是仇人,他这么告诉自己,一锹一锹更用力。桑荔见他干活这么有劲,便也不劝了,等到初步做完卫生,天已经黑下来,想彻底收拾好,还得明天继续。歇息一会,她做了两碗简易拿手的葱油拌面,摆上桌,“小眠,快去洗个手来吃晚饭。”烛火昏黄,熟悉的面香味勾起很多记忆。曲清眠沉默的像影子。他坐下来,拿起筷子看着跟前那碗面。记忆像是深刻在身体里,他下意识拿起筷子,卷起来吃上一口,味蕾享受挟裹着无数画面呼啸而来。上一世他最怀念的,永远是吃了无数次、她亲手煮的面。那是旁人吃不到,只有她会做,且只做给他的。桑荔一抬头,就看到曲清眠握着筷子,一层一层卷着面,直到整个卷完了,才一口吃下,她惊喜的笑起来,“原来你也喜欢这么吃面啊!”这算是她一直改不掉的坏习惯,吃面总是喜欢卷着吃,小时候为此没少挨训。曲清眠从记忆里挣脱出来,垂着头睫毛轻颤,掩去一瞬间的情绪。他跟她在一起生活三年,从连筷子都不会拿、话都不会说,到像个真正的人一样生活,全都随了她的习性,早就融进血里肉里,改不掉了。而面前的姑娘没有任何起疑,似乎根本记不清以前相处的细枝末节,笑眯眯为找到同好欣喜。曲清眠冷冷想,笑得这么开心,就这么没脑子的一个人,他怎么会被她给欺骗杀死呢。桑荔早间出门采买的时候,见着了另一位邻居。小镇地处偏僻,宅子前多高木,枝叶遮蔽烈日,洒下阴凉,两棵树之间拉着绳子,那位邻居正在晾晒衣裳。如果不是曹英绣说过这位男子年近三十,桑荔还真看不出来,他穿着一袭青衫,身姿高而挺拔,容貌俊朗,周身透着股文质彬彬的气质,看起来像是位饱读诗书的人。桑荔本着邻居友好的态度,笑着想打个招呼,但男子晾完衣衫,目不斜视的错身回了屋子,徒留她尴尬的将抬起的手摸到头发上。似乎,这位邻居不太好相处。桑荔只将这当成一个插曲,很快到集市上大肆采买。镇子附近还有几个小村子,有不少人挑着担子早早来赶集,摊贩也都是天不亮就来抢占位置。昨日来时看到的宽阔石板路,现在来来往往挤满了人。桑荔想着曲清眠以前日子太苦,饭都很难好好吃上一顿,现在又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定要把营养都跟上。挑了最新鲜的青菜和鱼虾,买了点猪肉,又买了满当当一篮子鸡蛋。眼看布兜里银钱家当即将要见底,桑荔又仔细筛选起打算做水果捞和冰激凌的食材和工具。挑挑拣拣买了一些,想到宅子今日还要做卫生,并且除了老旧的桌椅,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墙面有的地方还有岁月留下来的脏污痕迹或是裂缝,她打算稍稍装点一番。不大的街市,桑荔仔仔细细淘了个遍。曲清眠被留在家里。起初他淡漠坐在那,没过多久,目光开始投向小院子,看着阳光一寸寸攀进来。她还没有回来。曲清眠站起身眺望,后来索性推开门,去了集市。早集正陆陆续续散场,人群三三两两离开,不再拥挤,找人并不难。隔着一段距离,曲清眠顿下脚步,目光穿过来往的行人,一眼就看到桑荔。她脸上挂着笑,眉眼弯弯,脸颊微鼓起来,藕荷色衣裙将肌肤衬得雪白,阳光照在她身上,是清新鲜活的,好像人群里所有的光都汇聚在她身上。她背着个很大的竹篓,买了东西都往里放,已经快要装满了,在手上还提着一小篮鸡蛋,重压下显得身体更加纤瘦。曲清眠往前踏了一步,又退回,想要转身的时候,她却惊喜的挥了挥手,“小眠!”桑荔买到几幅漂亮又便宜的字画,放进身后的竹篓一扭头,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少年,明明在阳光里,却清冷的如同一道暗影,透不进光。眼看他要走,桑荔赶紧快步跑过去,“小眠,你是来找我的吗?”少年漆黑的眼眸冷淡,“不是。”桑荔在心里偷笑,他这是小别扭劲又犯了,“既然你刚好在这,那跟我一起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