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洁:“但是不太符合我们这个案子的凶手的心理画像,这个案子的嫌疑人叫刘彬,没接受过高等教育,才二十一岁。”“桐华路离东城路——”卢队又说,“就隔了一条街吧?”郑余余说:“对。”“那地方有监控啊,”卢队莫名其妙,“出了街就是红绿灯,十字路口怎么可能没监控?”刘洁说:“但是这个地方往南走就是火车轨道,凶手如果没车,他调个头翻过轨道就能往郊区跑,那就像是一根针!落入了大海!”郑余余忽然问:“城东那片郊区,有尚博的房产吗?”丰队马上说:“有,我知道。”他翻出笔记本来查,拿出来给他们看:“城东这边有一处楼盘,也是别墅区,卖价比绿贸的低了不少。”这下忽然就清晰多了。卢队马上分配了任务。郑余余去找嫌疑人的家属朋友,刘洁去找当时的目击证人,卢队盯着尚博的那条线。丰队去查监控了,但这个地方已经整改,万丈高楼平地起,早就旧貌换新颜了,丰队最后只能去交警队先看看。嫌疑人家里只有一个姑姑,在别人家里做小时工保姆,郑余余去找的时候她不在家,他觉得自己这个身份不适合找到人家雇主家里去,怕影响了她生意,就在门口等了半天,一直到一点多才等到了人。嫌疑人家属一般对警察都少有好感,至少不会多热情,郑余余很是赔了一会儿笑脸,姑姑说:“他爸矿难时死了,他妈跑了,我养了他十来年,我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给他过的又是什么日子?我一口吃的也没少过他的,学校校服二百块一套,我也让他买的新的。他杀了人,都觉得是我养出毛病了。我养的时候怎么不来跟我抢了。”郑余余便安慰说:“您是好人。”“好人没好报,”姑姑说,“我不当好人。他还不如把我杀了,我一口热饭也吃不上,一点多了,给人家做好了饭端上桌,我走了,肚子空一天……”说着便流了眼泪,女人干了好多年的重活,身子佝偻了,往下淌泪时总看着邋遢,眼泪又哪有脏的呢,是人已经老了。郑余余就算不忍心,也还是要问:“您没再见过他了吗?”“他不孝顺,”姑姑说,“不会回来看我的,等我死了,你们再来就知道了,就算我死了他都不会回来的。”郑余余说:“别这么说。”“我说的是实话,”姑姑说,“你们说他杀了人,我当时还在给人家洗碗,眼泪就下来了,我把碗洗完了,跟人家说,外甥杀人了,我不能再干了。我为啥这样,因为我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人,人家说他杀人,我都没法说‘你们说得不对’,他平时就是个混球啊!”郑余余心想:“这日子没法过了。”姑姑哭了一个多小时,郑余余只能见缝插针地问,也差不多知道了刘彬是个什么人。后来又找邻居聊了聊,都差不太多。不怎么喜欢学习、早恋、玩游戏、逃课,后来还偷过同学的东西,小时候是问题儿童,后来是问题青年。郑余余忽然想到关铭之前说不知道其他年少失去双亲的人过得是什么样的日,郑余余也想,到底是大部分成了刘彬还是成了关铭?可两个人谁过得都不好,各有各的不好。郑余余已经不奢求关铭是那个幸存者了,他只希望关铭能做一个普通人,命运也如对待普通人那样对待关铭就好了。他中午的时候出来,一直到天黑才准备回分局,因为手机微信的问题,时刻都打着微信,害怕漏掉什么消息,只有卢队的一条通知和崔奕无关紧要的两条消息,卢队说让他们七点之前回分局,他有重大发现。郑余余随手打了个车,给关铭打电话,那边却没有接,给挂断了。片刻后微信提示声响起来,关铭说:“在开会。”“你怎么样?王局怎么说的?”郑余余问题很多,“你见到刘连栋他爸了?”关铭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项链找到了。死者家属在结案后没几天就找到了,那女孩把它送给朋友了。”郑余余:“?”关铭:“我暂时没发现刘连栋有问题。”郑余余有些弄不懂现在的情况了。“但是我回不去了,”关铭又打字,“王局把我扣下了。”“不能再说了,就俩人开会,没法玩手机。暂时回不去。”郑余余刚刚打下一行字“那怎么办?”看见关铭说的话,又删掉了。心仿佛被攥起来,他想:“关铭说得这样随意,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难道叶明易折腾这么一遭,就只是想把关铭留在武羊吗?他还有什么事这么怕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