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轨所猜测的也一点不错。
李清月丢出的那个“各退一步”建议之下,还有着另外一出稳定将士情绪的法子,而这一点——
可就不是由刘仁轨来主导的啦!
在他和那青州刺史交谈的时候,李清月便直奔那逃兵所在的地方行去。
“那青州刺史的名字还挺好听,”李清月嘀咕道,“元神霁,好一个神霁……可惜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起来,他和大理寺的那个元恪有关系吗?”
“大概都是洛阳元氏的人吧,北魏拓跋氏的后裔。”同样以男装打扮的澄心回道。
李清月这几年间光将精力放在跟着刘仁轨进学上了,那些世家背景的东西大多是真遇上了才稍微留意几分,好在身边还有个记忆力卓越又留心此道的澄心,正好弥补了她的这部分缺漏。
不过眼下需要和元神霁打交道的是刘仁轨,李清月只是默默记下了背景,确认自己的计划并不会因为这位青州刺史的后台有变,这才将注意力转回到了眼前。
她要找这个“逃兵”聊聊!
说这是给人救治的地方,倒不如说,这里也可以算半个关押之地。
在这处军帐之外还专门留了人看守。
老师那头的巡营士卒还觉得,他们估计走到了此地,也得等到医官入内的时候才能进得去,不必担心他们会弄出什么麻烦来,殊不知李清月才不用走这样的流程。
替她出面充当“刘仁轨故交之子”的保镖,已将金丝鱼袋举起在了守卫的面前,“刘都尉让我们来看看此人。”
看守之人不敢擅自接过的此物,小心打量了一番,已连忙回道:“您请入内。”
鱼袋只发给职事官,更何况是金鱼,在这偌大一个青州境内,能用上此标志的,不过三四个人而已。
看守之人怎会觉得这是有人冒充,只当这真是刘仁轨给了他的客人以这样的权力,便将人给放了进去。
李清月掀帘而入之时心中不免腹诽,以后还得给老师的部下加强一点反诈骗意识,不过要让她对这个举动有什么负罪感,显然是不可能的。
她的目光已落在了那戴着镣铐的青年身上。
数日前的一出逃亡后自残导致的大出血,让他的身体还处在相当虚弱的状态。
按照刘仁轨所说,那一刀不仅切断了他的右手一指,也险些废掉了他的右手,若非止血及时,加上营中备有足够的药材,恐怕连命也未必保得住。
可即便如此,该对囚徒所有的待遇还是该当拿出来的,否则营中意图逃离之人早已再添几个了。
所以他自然是被关着的。
而对李清月来说,身在营帐之中,她就不必再以伪装的主从关系示人了。
她一手自下属的手中将鱼袋接了过来,旋即踱步在前,正站在那逃兵的前头。
对方直到此刻才听到眼前的动静,虚虚地抬起了眼帘,却诧异地看到,在他的面前站着的并不是医官或者刘仁轨,又或者是其他士卒,而是……一个孩子?
在对方将胡帽揭下来的那一刻,他看到的竟是一张在养尊处优环境下方能有的面容,也是一张过分年幼的脸。
没等他开口发问,就已听到对方说道:“我想,和你有同样想法的,应该并不少吧。”
“你是谁?”他忽然神情一紧。
当李清月的声音传入他耳中的那一刻,他更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否则为何会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再若细看面前之人的五官,也确实稍显柔和,不像是个女相的男孩子。
谁都得觉得,这形象与年纪,实在是跟她问出的那句话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李清月扯了扯嘴角:“在问别人身份之前,总得先介绍自己的名字吧。”
青年依然摸不清楚李清月的来意,但想到这话他已同刘仁轨说过,便还是老实地答道,“我叫赵文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