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觉得沃尔夫这一睡,可能会陷入永眠。米娅颤抖着发动了飞行器,她觉得自己眼泪都快下来了。他们的飞行器在天空的轨道上龟速前进。沃尔夫还没睡着,闭着眼睛说:“最低时速1500公里,太慢容易被追尾。”米娅一边提速一边滋儿哇乱叫:“你看,这一点你刚才就没有告诉我!你不是几小时前才和空中交警保证你是个守法好公民吗?”“什么叫时效性?等世界末日之后再研究出防护措施,那就晚了——这就是科研的时效性。”沃尔夫的话现在听来有些道貌岸然,“加油吧,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米娅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沃尔夫先生生气,但她现在的确怒火中烧,而且还不会骂人:“您真是、真是……太胡闹了。”沃尔夫双眼紧闭,嘴角却扬了起来,米娅的窘态显然逗到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困,他说话有些飘:“就让我就着世界末日胡闹一回吧。我几乎没什么胡闹的机会呢。”米娅张开的嘴一顿,好些抱怨话又咽了下去。她有种感觉——沃尔夫先生很知道说什么话能让人心疼,而且他是故意这么说的。米娅被打败了,这招对她来说简直太有用了。或许是担心米娅遇到什么不会处理的突发状况,沃尔夫暂时还不打算真的睡着,就和米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你很怕你父亲吗?”米娅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啊?没有啊,怎么会呢。”沃尔夫说:“你和你父亲打电话时,看起来比和母亲打电话时紧张。”“哦,那确实是会有点,”米娅应着,“不过那不是怕,只是不熟悉。”“你们不住一起吗?”“也不是,我们家三世同堂。”米娅解释,“我爸爸原本是名医生,后来转行做了网络小说家,然后我嘛——你也知道的——看不懂他写的东西,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再加上我小时候不懂事,总是不要他抱,不爱让他带我玩,关系就疏远很多。通常有什么事我都会选择和妈妈说。”沃尔夫调整了一下睡姿,手交叉放在腹部,尽可能睡出一个舒服的姿势:“不太能想象,但听起来很有趣。你爸爸为什么弃医从文?因为学医救不了地球人?”米娅“咯咯”地笑:“我不知道,我也没问过,可能就是不想干了吧。”沃尔夫又想起了刚才遇到的那位医学世家的公子:“学医挺好的。这种时候发现许多优秀的医生也在南行,就让人觉得很踏实了。”米娅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见的医生,但她理所当然地回应:“当然会有很多医生南下啦,生死存亡关头就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沃尔夫睁眼看她:“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话?你的历史课本?”“这还真不需要,在我长大的地方任何一个小孩子都会说这些话,这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米娅的背影耸了耸肩,“类似的还有‘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真正的快乐从努力奋斗中来’之类的。据说很多西半球人对我们的印象就是每天‘团结’、‘团结’地喊个不停。”“好家伙,人均大哲学家。”沃尔夫又闭起了眼睛,“所以你跟你父亲说事情没有想象中严重,是因为相信团结的力量,还是因为已经知道皮克西西曾在空间站储存鐖-3的事了?”米娅怔了怔:“原来您早就知道这事吗?我们是今天……不对,应该说,是昨天知道的。托马斯向皮克西西先生发了好大的脾气,皮克西西先生为了让大家镇静下来,就都告诉我们了。”既然如此,这对沃尔夫来说也就不再是秘密了:“我是在离职前知道的。那时皮克西西试图向我证明鐖-3的能量是可控的,从而将我拉入鐖武研发的队伍。”“您是为这个辞职吗?”“不是,哪怕没有这件事,只要他打算将鐖武用于战争,我就会辞职。”沃尔夫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事情就是这么无奈,我明明有很强的预感,只要他做了,就会带来巨大的灾难,但我却没有任何阻止的办法,只能通过辞职手段逃之夭夭。”“但是你不一样,米娅,”他换了口气儿继续道,“你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伟大,你是这世上第一个提出防护措施研究,并付出实践的人。如果没有你,我们现在面对鐖武袭击,连应急措施都不会有。”“这场战役,从交战双方来看是场星际战争,从作战方式来说是场化学战争。如果把邪恶的一端看作化学狂人皮克西西,那么另一极端是谁呢?是乔岩吗?是反战领袖罗斯旺吗?是反侵略的达鲁人吗?都不是。另一极端是你,是使用尖端科技、致力于防护措施研究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