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直口快?好一个心直口快。”方俞扫了眼垂头跪着的丫头,想来也不是一回两回如此了,否则也不会大胆在厨房埋怨。“宅子里近来风气不佳,我正诧异缘由,今下算是抓了个正着。正夫之事也是你们可议论的,既在家里当差便踏实当差,若是不愿做事儿便来禀明了我,方家也不是寻不到奴仆非你们不可了。”方俞声音冷冽,吓的两个丫头不敢抬头,他原是想直接把爱搬弄口舌是非的赶出去,左右家里的仆从也多,但想着两个丫头年纪还小,又是陈氏买回来的人,要是到时候陈氏晓得了又该叨叨,他也便小惩大诫:“一人罚去三月月钱,倘若他日再犯,雪竹你也不必禀告了,直接拿了身契发卖出去,方家宅子里是容不下这等奴婢。”雪竹瞪了两人一眼:“还不滚下去。”两个丫头瑟缩着跑了出去,差点和小厨房外头的丝雨撞个正着。丝雨眼见着躲不下去,索性机灵的站出来给方俞请了个安:“主君安好。”方俞瞧了一眼抱着药包的丝雨,收敛起脸上的冷肃,道:“嗯,这是给你家公子熬药?他今日可好些了?”“公子今日咳嗽的少些了,身子也未发热。”丝雨照实报了一通好后,又顿了顿,想着今日公子忙活一通也没得主君见着,心里正失落着,要是能将人请了过去,想必公子定然高兴,便犹豫着道:“就是……”“怎的了?”丝雨试探着道:“公子膝盖疼的厉害,方才还说疼,奴婢手笨,昨日也没学着主君搽药的手法,若是主君……”“不妨事,待会儿我去给他搽药便是。”方俞原以为乔鹤枝送的吃食不过是他让厨房做的,这朝才晓得竟然是他自己亲手下厨,他并不知道乔鹤枝会烹制,自己病着还动手,着实是废了心思,到头来还被下人笑话,他跑一趟给他搽药也算是回照顾他的人情了。丝雨欢喜的要上天:“多谢主君。”雪竹倒是没忘此行的目的,见主子的话说完了才道:“丝雨姑娘,午时正夫不是做了炙羊肉吗,时下可还热着,主君想尝尝。”“想必还热着,不过今日天冷,定然不如出锅热了,奴婢这就给主君热着,不过须臾便好。”丝雨没想到雪竹竟然会把事情禀告给方俞,心中感激之余,又庆幸还好没有听公子的把菜赏给下人,她连忙道:“主君不如先到公子院儿里等着吧,想必药上了这菜也好了。”“也好。”雪竹颇为识趣道:“那小的也留下给丝雨姑娘搭把手。”方俞负着手往小桐院走:“随你去。”乔鹤枝趴在软榻上翻看了一会儿戏文,也没多少心思看进去:“丝雨,药熬好了没?再没熬好我可要先睡了噢。”“药才拿去小厨房煨,估摸着还要些时辰,再待会儿睡吧。”乔鹤枝听着不甚熟悉的声线,下意识偏过脑袋去瞧门口,见着竟然来的是方俞,不由得楞了楞,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将手里的书放下,规矩坐起了身:“你……主君怎么过来了?”方俞跨进屋子,瞧了一眼软榻上的戏文:“在看书?”乔鹤枝赶紧合上书页,把戏文藏到了自己身后:“就是些不入流的小书,打发时间看。主君什么时候回来的?”“听丝雨说你膝盖疼,昨日的药还不会用,我过来瞧瞧。”“我、我也没有很疼,昨日用了药已经好多了。”方俞笑了一声:“那大夫的药可当真有奇效,家里常备一些,以后要是有个跌打损伤都能用。”乔鹤枝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指,送菜时人不在他心里失落,今下好不易过来看他了,他又不知该说什么,许是压根就没有想过他会过来,这朝突然来倒是方寸大乱了。方俞见他的模样像极了被先生查功课,鉴于两人尴尬的关系,他道:“我是不是过来打扰到你了?”“没、没有的是事儿。”乔鹤枝连忙道:“我只是听说主君出门会诗友,想着回来的可能会晚些。”“无趣的很,以后这杨梁两个书生再请出门吃酒我也不去了。”方俞在桌边坐下,乔鹤枝见状赶紧起身拿起茶杯倒了茶水。他十分意外方俞会同他说这些,问道:“怎的了?我记得主君同两位秀才是同窗,又时常一道做诗会的呀。”“是不可深交的,以后若是你出门遇上也切莫与之多谈。”方俞看着乔鹤枝道:“不说他们了,说多了也是气。你坐下我把药膏给你涂了。”乔鹤枝抿了抿唇,折身在柜子前取了药膏来,乖乖坐到了软塌上挽起了裤脚,他看着方俞倒了药在手心揉搓,又轻轻给他擦在膝盖上,大夫的药效是真好,昨日才上过一回,这不过一日时间,膝盖上的红肿已经消下去了,不出日定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