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摇摇头,神色渺远,像是忆起了从前的事,“那孩子虽攻于谋略,却是个明事理的。只将你的心放回肚子里便是。”
若真想除了郁王府,他也不会总是分心顾着姜祺,也不会下令让姜祺一道过来陪她吃斋礼佛。
而后,郁王妃与太妃作陪了半盏茶光景,直到见太妃乏了,才起身辞别。
翌日晨时,正是阳光熹微,整座寺庙都笼罩在朝曦之下,显出明明暗暗的光影来。绵长的钟声回荡着,快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再十八。
山脚下,一乘黑楠木马车悠悠驶离。姜怀央坐在车舆内,掀开帘帐,回头看后边不断远去的景。
因着还有政务需要处理,他不自是便在此处久居的,只是近来,偶感宫中寂寥,便会来寺庙宿上一晚。
马车一路畅行无阻,行至养心殿,方才稳当停下。温雉首先跨下了车,又去替姜怀央拨开帘帐,他这才缓步下来。
端坐于几案前,姜怀央随意抽了基本折子翻看,偶尔执朱笔寥寥写上几个字。殿中一片寂静,侍立在侧的宫人皆垂首,恨不得将头埋进衣襟里才好的。
不过坐下一刻钟不到,温雉就推门来报,“宁何宁御医近日已上任回宫,正侯在外边,陛下您看是否要召见他。”
“传。”姜怀央搁下笔墨。
温雉高吊着嗓音,将人宣了进来。
来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太医,面容温和,气质敦厚,着太医院专门的服制。
宁家世代行医,医术精妙,有“圣手”之美誉。上一代的宁御医,也就是宁何的父亲,便颇受先帝重用,可惜先帝与几位皇子薨后,主管太医院的宁御医照例被降了职。
不知是心有郁结还是别的缘由,这位先前的宁御医,也在不久后随先帝而去。
姜怀央原是想让宁何尽早承其父衣钵,宁何却道,要先回去行完丧礼。他也就点头允了。这位小宁太医昨儿才接下他父亲的官职,今儿听闻今上回宫,也就紧着回来谢恩了。
宁御医伏身一礼,恭敬道,“陛下金安。”
姜怀央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令尊之事办得如何?”
“承陛下之福,十分顺利,”宁御医斟酌了片刻,道,“臣听闻陛下近来龙体有恙,睡眠不安。”
姜怀央悠悠瞟了一边的温雉一眼,知道此事的人不多,这宁太医原是他请来的。
他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道,“那便给朕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