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籍信息显示鲁敏的年龄为六十四,但保养得当的她看着也就五十来岁。衣服穿得很体面,进会谈室坐下,转眼放桌上一gui手包。她的神情显得有些盛气凌人,被叫到公安局来问话也丝毫不见心虚之态。据此,林冬判断,她是那种绝不会容忍自己受委屈的性格。这也从侧面说明她极有可能就是杀害叶蕙的凶手,当这个女人的领地被侵犯时,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反击。
为消除她的戒备,林冬派何兰与她进行第一轮接触。何兰是属于那种表面上看起来很知性、毫无攻击性的女人,说话温声细语,完全不像重案的苗红那样,一句话不说,光戳那就气场两米八。
在与何兰拉家常式的对话中,鲁敏渐渐打开了话匣:“唉,我是不想说死人的坏话,可叶蕙那丫头简直是掉钱眼儿里去了,那会我听我们家老杨回来说,叶蕙把别的柜员的客户信息偷偷抄下来,看谁有钱挨牌给人打电话拉存款,营业室里特忌讳这种事。”
何兰点点头:“我们问过她以前的同事,好像,她还和很多客户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不正当男女关系”这几个字让鲁敏的眼里倏地燃起团火,林冬在一旁悄悄观察,估摸着要不是在公安局里,她能当场“呸”出来。
“我刚还想给她留点颜面,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鲁敏不屑冷哼,“她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做不出业绩就去卖呗,那来钱多快啊。”
“我们已经查到了当时和她有过交易的人,昨天林队和唐副队也去走访了您的儿子。”
何兰的这句话,前半句和后没有前后因果关系,只是在陈述事实。但林冬看鲁敏的表情微怔了一下,当即冒出个念头——嗯,也许和叶蕙发生关系的不是鲁敏的老公杨成功,而是她儿子杨谢。
此念头一出,他偏头示意唐喆学出去沟通。进安全通道里站定,他提出自己的想法:“油杰是明光学院的学生,杨谢也是,如果油杰买过叶蕙,那说不定杨谢也买过,明光学院是民办大学,在那念书的孩子,普遍家境不错。”
“嗯,有这个可能。”唐喆学表示认同,又想起什么:“之前推测叶蕙死那天,是被人开车从家里接走的,那你说,这人会不会是杨谢?”
林冬立刻拿出手机给楼上的秧客麟打电话:“查一下杨谢的驾照是什么时候拿的。”
很快秧客麟就把信息发了过来,林冬一看,正是案发前一天。对着手机上的信息凝神微思片刻,他喃喃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唐喆学承认脑子没林冬转的快。别说他,整个市局大楼里的人全算上,都一样。
林冬低头笑笑,又抬起脸,问:“你刚拿驾照的时候,最想干的是什么事?”
“开我爸车出去兜风。”唐喆学说完顿觉恍然,“杨谢想向叶蕙炫耀自己会开车了,开车去接她,但被鲁敏碰到,而鲁敏看到自己儿子和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来往密切,当场就炸了。”
“具体细节我还没考虑,不过大概是这么个方向。”
言语间林冬推上安全通道的门:“走,我们去听听鲁敏是怎么说的。”
再次回到会谈室,林冬示意何兰往旁边坐一个位置,换自己和鲁敏对话。鲁敏一看对手换人了,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律师。那律师岁数不大,也就二十多三十的模样,大概率经验不足,面对警方突然变更询问人员的情况,表情显得比自己的客户还茫然。
林冬一上来就是副掌控全局的严肃语气:“鲁女士,昨天中午十二点左右,杨谢有没有和你通过电话?”
“啊?没——”
不等她说完,林冬把打印出的通话记录摆到她面前:“你们从十二点零七分通话到一点二十五,那么,在这一小时零十八分钟的时间里,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鲁敏顿时一脸的不可思议,张了张嘴,没发出半点声音。一旁的律师总算看出点不对劲,抬手往复印纸上一按,质问林冬:“你们有什么权利侵犯我客户的隐私?她又不是嫌疑人。”
“手续都在这,你自己看。”
随手把文件夹顺桌面滑向律师,林冬的视线却始终盯在鲁敏脸上:“鲁女士,此时此刻,我的两名同事已经到你儿子的单位了,关于你们昨天的通话内容,他们会进行询问,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记录在案,如果和杨谢的证词对不上,可以问问你的律师,需要承担何种法律责任。”
鲁敏的呼吸瞬间急促,回手抓住正在研究文件的律师的胳膊。律师也是一脸懵,犹豫了几秒,不怎么确定的:“你可以什么都不说。”
这哪来的二把刀律师?唐喆学不由皱眉憋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虽然法考不考,但好歹也是个常识吧?
林冬算是给足了律师面子,没出言驳斥。他站起身,垂眼看着心理防线已然出现坍塌迹象的鲁敏,缓缓道:“十九年了,这件事,压得你不沉么?”
“林警官!你不能诱——”
律师的“供”字还没出口,就听鲁敏长叹一声,语气十足不甘的:“她该死,她真的该死,不光勾引我老公,还勾引我儿子,我是被逼无奈!”
可能是接单时没听客户坦白这么劲爆的内容,唐喆学看那律师的表情,恨不能窜起来给鲁敏嘴捂上。
tbc
杀人犯,除了那些享受杀人过程、以伤害他人为乐的,都说自己被逼无奈。但事实上,杀人的时候并没有人拿枪指着他们的脑袋。所谓的“被逼无奈”只是固化的思维模式,认为彼此间解决问题的办法除了“你死我活”之外别无他法。造成这种心态的根源有很多,包括但不限于法律意识淡薄,自尊心过强,以及积压已久的愤怒。